候……漂亮極了……不過小姐脾氣也重,嬌氣得很……”方篤之心想:被扔在暗無天日原始森林裡,除了何慎思那笨蛋,誰還有閒情遷就女人?
口裡卻竭力撿動聽的說:“還好她會做飯,就是做得太仔細,木耳蘑菇切得跟頭髮絲兒似的,拿兔子肉煉油拌著吃——好吃是好吃,越吃越餓,又費功夫,半天弄不出一盤子,存著吃一個月的肉讓她一頓就用光了。隊裡開會批鬥,她什麼都說不出來,就知道哭……”
方篤之伸手去夠茶几上的煙,沒夠著,仰頭靠著花盆發呆,記憶深處早已模糊的面孔漸漸浮出輪廓。蔣曉嵐,人如其名,真是婉約美麗的一名江南女子。何慎思在家常說方言,絕境中陡遇同鄉,又在對方身上看到母親的影子,如何能不親近不維護?如今回頭再看,後來種種,皆是必然,而當日方篤之一切掙扎苦鬥,純屬徒勞。
“上頭不讓她做飯了,跟男人一塊兒抬木頭,回回拖後腿挨批鬥,弄出一身傷病。我們幾個男生實在看不過去,和上邊派來的人大吵一架,還叫她回去做飯……”想當年,方篤之要護著何慎思,何慎思要護著蔣曉嵐,方篤之沒法,只得一手一個,憑一股少年狠勇之氣,統統拼命護在懷裡。
方思慎聽聞母親跟男人一起抬木頭,整個人都抖了一下。他當然知道在芒幹道抬木頭是什麼滋味。哪怕是彪形大漢,剛開始也無不新泡壘舊泡,舊繭疊新繭,手掌肩膀紅腫好些天,才能慢慢適應。冰天雪地裡四槓八人一根大圓木,邊吆喝邊行進。步伐稍有不穩便可能受傷,腿短力弱的那個首當其衝。零下三四十度,室外受傷根本麻木得沒感覺,唯有過後回暖,那針刺刀割一般的疼痛強烈反噬,什麼藥都止不住。
方篤之不再往下說,直愣愣地瞪著即將燃盡的蠟燭。隨著“噗噗”兩聲輕響,燭光熄滅,唯有暗紅的香頭彷彿一點熒光,定定懸在父子之間。
“咕嚕嚕……”一陣不合時宜的奇怪聲響傳來。
“啊……”方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