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此事果然應驗,胡漢民氣得在餐室內狂奔亂走,真如一隻被禁錮在籠中的小黃雀一般。
直到半夜十二點鐘,身著戎裝的蔣介石才姍姍遲來,他身後,跟著掛盒子槍的侍衛長王世和。胡漢民見蔣介石來了,也不打招呼,只是急忙走上去,歪著頭,幾乎把他那金絲細邊眼鏡湊到蔣介石的臉上去了。他在蔣介石的臉上仔細瞧了一番,這才說道:
“介石呀,我看你的氣色不對,你一定是得病了吧?”
蔣介石一進門,便估計胡漢民會對他大發脾氣,甚至動起手腳來,因此他特地帶著侍衛長王世和,以防不測。可是,胡漢民不但不發脾氣,卻平平靜靜地問起這沒頭沒腦的話來,使蔣介石好生納悶,他只得說道:
“我沒有病。”
“那很好,我以為你發了神經病了!”胡漢民尖刻地笑道,“你給我的信,我已經看過了,你在信中胡說八道,顛三倒四,全不象是一個神志清醒的人所言,我建議你還是慎重一些,不妨先到中央醫院去檢查一下神經系統有無失常。”
蔣介石被胡漢民說得臉上一陣熱辣,真比捱打了幾個耳光還要難受,他強忍著火氣,正色道:
“胡先生,我那信中說的難道不是事實麼?”
“事實,哼,那我就給你講事實吧!”胡漢民把袖子一甩,說道,“你要討伐桂系,我就把陳伯南從李任潮手下拉給你;閻伯川要挾你出國,我就電責他‘黨國有綱紀,個人進退不能自由,今欲挾介公以俱去,竊為不可。況部屬要挾,更不足為訓也。”閻伯川這才不敢妄為;你要討伐唐孟瀟,我在中央政治會議上極力倡導開除唐的後臺汪精衛及其陳公博、甘乃光的黨籍,使唐政治上孤立無靠;你要討伐馮、閻,我坐鎮南京,為你撐腰壯膽,以黨統身份,從政治上摧毀馮、閻的擴大會議,使你軍事上得以順利進行……如此等等,難道都是我反對你的事實麼?“
“這個,這個,這個……”蔣介石被胡漢民說得面紅耳赤,胡擺的這些事實,從反面給了蔣介石几記狠狠的耳光,沒有胡漢民在政治上的幫忙,蔣介石絕不能為所欲為。他雖然理屈詞窮,但卻並不認輸,“這個”了一陣後,才找到理由:“胡先生反對張漢卿,就是反對我蔣中正!”
胡漢民把眼睛一瞪:“我反對張漢卿什麼啦?”
“胡先生不贊成張漢卿做陸、海、空三軍副總司令!”
“不錯,我的確不贊成這種骯髒的交易。我不贊成,為的是顧惜國家名器。領導政府,不應當自己為鄭莊公,把別人當公叔段。你這一套把戲,並不新鮮,對馮煥章、對閻伯川都用過,現在又施之於張漢卿。我以行政治軍,用不著這種卑鄙手段!”胡漢民氣咻咻地拍著桌子,聲色俱厲地教訓著蔣介石。
從上海十里洋場出來的蔣介石,如何受得了這種喝斥,胡漢民雖然是黨國元老,孫中山先生的重臣,但他除了發脾氣之外,手中毫無實權,蔣介石現在眼看已掃清了統一的道路,他要當大總統了,是到把這個精瘦刻薄的老頭子象敝屣一樣扔掉的時候了,免得他在面前礙手礙腳。蔣介石也把桌子一拍,大叫道:
“住口!你再胡言亂語,我就把你抓起來!”
“嘿嘿,抓我?”胡漢民走過去,用手指點著蔣介石的鼻子,“介石老弟,你敢抓我胡漢民,你摸摸你那肝臟旁邊,到底生了幾個膽啊?”
“王侍衛長!”蔣介石大叫一聲。
“到!”一直跟在蔣介石屁股後面的侍衛長王世和應聲走到前面來。
“給我把他押下去!”蔣介石聲嘶力竭地叫喊著。
“你……你……你敢!”胡漢民連肺都要氣炸了。
王世和從腰上拔出手槍,把胡漢民一推:“走!”
“反了!反了!反了!”胡漢民踉跟蹌蹌,被門檻一絆,噗地一聲跌倒。
蔣介石扭頭便走。首都警察廳長吳思豫忙把胡漢民扶起來。天還沒亮,胡漢民便被押往湯山,和正在軟禁中的李濟深做伴去了。
胡漢民本患有高血壓,經這一激、一怒、一跌,那血壓一下子往上竄到一百九十度。他在湯山不吃不喝,昏沉沉地躺在臥榻上,人事不省,急得前來為他治療的國府衛生署署長劉瑞恒大驚失色,不知所措,趕忙回去察報蔣介石去了。胡漢民在昏迷中,忽聽耳畔有人在急切地呼喚他:
“先生,先生,你醒醒,?你醒一醒!我有話說,我有話說!”
胡漢民雙眼慢慢睜開一條縫,當他看見趴在他身旁呼喚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親信,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