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代替不了你啊!”蔣介石信誓旦旦,簡直要對天發誓了,“不論你怎樣做,我總歸支援你!”
“我要釋放張學良和楊虎城,你為什麼不支援我?”李宗仁始終不忘記攤牌的使命,“我派程思遠到臺灣去接張學良,又派專機到重慶去接楊虎城,結果,連張、楊的面都沒見到。重慶報紙還特地發了篇文章,題目是《楊虎城將軍在哪裡?》,我問你,你到底把楊虎城弄到哪裡去了?”
蔣介石的臉色尷尬極了,要不是眼下還得要李宗仁在臺上替他當擋箭牌,他會把桌子一拍,大喝一聲:“給我把李宗仁扣了!”然後用飛機送到臺灣新竹,讓李宗仁與張學良作伴去。但是,蔣介石有著驚人的忍耐力,他把那兩片乾癟得象老太婆似的嘴唇往上努了努,很快便擠掉了臉上的尷尬之色,立即換上一副懇切極了的表情,他嘆了口氣,說道:
“嗨,你我之間,是二十幾年的弟兄啦!賢弟,你做事也總得給愚兄一點情面呀!”蔣介石以兄長的口吻說道,“釋放張、楊,是你職權裡的事,我怎麼會干涉羅!不過,你也得給我點面子,我準備把楊虎城召去臺灣,由我親自訓話,然後把他們兩個一起送到國外去,他們願回國也好,願在外國定居也好,皆聽其自便。”
“在軍事上,目下應以確保兩廣和大西南為主,湯恩伯部應放棄上海,向浙西和贛東轉移,與白健生的華中部隊成犄角之勢,防守浙、贛、閩一帶,阻止共軍西犯。”李宗仁緊接著便在軍事上逼蔣放權。
“關於軍事指揮權,皆在敬之的國防部,你完全可以要敬之下命令,按照你的意圖進行部署,我絕不會過問。”蔣介石的態度誠摯萬分,李宗仁說什麼他都答應,彷彿如果李宗仁要他身上的肉,他也會毫不躊躇地用刀割下來。
“顧墨三的總參謀部與何敬之的國防部今後是什麼關係呢?”李宗仁對蔣介石的慷慨許諾,似乎仍不放心,因為總參謀部是直接對蔣負責的機構,老蔣一向都是透過參謀長總直接指揮軍隊的。
“這個,這個,”蔣介石見李宗仁逼得緊,想了一想,說道,“何敬之是國防部長,我看由他統一陸海空軍的指揮權,今後,參謀總長直接向國防部長負責。”
說了這麼多,李宗仁只對這一句話感興趣,這表明老蔣願將軍事指揮權交給何應欽,只要蔣做到不插手軍事,李宗仁就能指揮得動何應欽,何應欽也就能指揮得動黃埔將領。李宗仁接著說到要從臺灣運出一部分銀元,以供軍政開支。蔣介石也一口應允,李宗仁要多少錢,只管派人到臺灣去取就是,並說這是國家的錢,代總統有權支配。話說到這裡,李宗仁還能講什麼呢?要蔣出國的那一句話,儘管已到了嘴邊,但他始終沒有勇氣說出來。現在,他倒是怕逼得太過分,老蔣一翻臉,什麼也不給了。蔣介石似乎知道李宗仁還想說什麼,他哼哼兩聲,說道:
“文白無能,喪權辱國!”
李宗仁不知道蔣介石為何突然罵起張治中來,他也不好解釋,只想聽聽老蔣還有什麼要說的。
“他異想大開,要我出國。”蔣介石仍在罵著張治中,但李宗仁已聽出他是在指桑罵槐的了。因為要蔣出國這件事,是李宗仁親口對甘介侯說的,由甘向外傳出去,中外報紙紛紛報導,說據某方可靠訊息,國民黨內正勸蔣出洋云云。恰好張治中在去北平前曾到溪口,有意勸蔣出洋,後來到了北平,又曾給蔣去信,勸其出洋。現在,張治中滯留北平,蔣介石借罵張治中來罵桂系,李宗仁心裡當然明白,他只得裝糊塗。
“我是一定不會出國的,我是一定不會亡命的!我可以不做總統,在國內做個普通老百姓住在自己家鄉總可以吧!”他可憐巴巴地望著李宗仁,問道:“德鄰兄,你說呢?”
“是的,是的。”李宗仁只得點頭。
卻說白崇禧坐在會客室裡,與何應欽、吳忠信等人在漫無邊際地閒聊,只等李宗仁與蔣介石攤牌的結果。可是,李、蔣閉門密談,談些什麼?談得怎麼樣?他一無所知。他急得不時看看腕上的表,顯得心不在焉。時間已快到中午十二點了,而李、蔣尚未從那間小房裡出來,白崇禧今天又必須趕回漢口去,因為共軍渡江後,軍事形勢瞬息萬變,他一定要儘快回到漢口去坐鎮。他對於歷史教訓,是一向很重視的,常以那句“前事不遠,吾屬之師”的古訓鑑己鑑人。二十年前夏、胡、陶在武漢全軍瓦解的教訓,促使他處處謹慎,不敢絲毫大意。他乘的飛機不能夜航,要回漢口,必須在天黑前趕到,否則那是很危險的。由於時局太壞,大家心情都很沉重,都不願多說話,會客廳裡慢慢地沉寂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