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正向李宗仁說道:
“我聽李主任的命令就是。”
李宗仁見鎮住了馬漢三,這才把他喝退:“去吧!”
“是!”馬漢三唯唯而退,那垂頭喪氣的樣子,與剛進門時的神氣對比,很是有點戲劇味道。
一位老教授懷著激動的心情走到李宗仁面前敬酒:
“一柱擎天,唯公是焉!李主任,讓我權且代表北平的學生們向你敬酒致意!”
“對!”眾長授齊聲附和道,紛紛向李宗仁舉起酒杯。
“慚愧!慚愧!”李宗仁搖著頭,感慨道:“我身為封疆大吏,既不能守士,又不能衛民,已經很對不住華北的父老兄弟姐妹啦!但只要我一息尚存,就決心和諸位一道,為實現中國的民主政治而奮鬥到底!”
“啪啪啪!”教授們情不自禁地鼓起掌來,彷彿他們已經看見了民主自由的曙光在陰霾沉沉的中華大地上閃亮。
第七十二回 雲譎波詭 美大使故都覓知音 疑團滿腹 白崇禧南京測風向
卻說李宗仁為了改變自己上不沾天、下不著地的窘境,便利用北平的特殊地位,經常與大學教授、文化界的聞人以及在野的軍政耆宿等社會名流來往,除每週在家中設宴招待這些人外,還常到大學裡去向師生們演講,開座談會,傾聽各方的呼聲。在北方,他正在默默地然而卻是頗為成功地開闢著另外一個不為人注視的戰場。在一陣陣掌聲和慷慨激昂的呼聲中,他在不斷地塑造自己的形象。李宗仁頗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該怎樣把自己軍人的粗魯、地方軍閥集團首領的狹隘自私等等不利形象磨光、修整、消斂,代之以開明、禮賢下士、甚至塗上一層有些激進的色彩,使他作為一位眾望所歸的民主改革的政治家的形象樹立在華北的大地上,銘刻在各階層人士的心目中。他不但要和共產黨爭奪人心,還要和蔣介石爭奪人心。他相信,只要在自己北伐、抗日的功勳簿上,再插上一面民主改革的旗幟,便能無敵於天下了。他認為當今的中國,人們不是害怕共產黨便是厭惡蔣介石,為了尋找他的政治地位,只有另闢蹊徑,塑造一個連他自己也感到還十分模糊的理想王國。這個王國,也許是放大了二十幾倍的廠西,也許是象徵民主自由的美國的影子,總之,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反正,在他的王國裡,決沒有可怖的共產黨和可恨的蔣介石,至於其他的黨派和個人,他的胸懷是可以容納得下的。
他的計劃在逐步成功,首先是在知識階層,他的威望正在不斷提高,甚至連北平的青年學生,對他也懷有某種好感。關外的東北,炮火連天,東北的一些上層人士,在絕望之中,竟也有寄厚望於李宗仁的。在一陣陣的頌揚聲中,他有些飄飄然了。誠然,他作為一個南方人,一個被蔣介石吊在北平空中的南方人,卻贏得了眾多北方人士的好評;他作為一個統乓數十年,在血與火中廝殺的武人,卻贏得了眾多文人的支援。他展望未來,感到在夾縫中有了轉機。但是,他又覺得這一次還很不踏實,就象踏著薄冰前進似的,時刻有搖搖欲墜或掉入深淵之感。這一天,一輛神氣十足的羅爾斯·羅伊斯轎車直駛進中南海的大門,在行轅主任辦公大樓前停了下來,小轎車裡,鑽出來一個一頭銀髮,面目慈樣的美國人,李宗仁一見,那顆長時間懸著的心,這才落了地。
來者乃是美國駐華大使司徒雷登。司徒雷登何許人也?為何到北平來尋訪李宗仁呢?說起來其中頗有一番奧妙,但他之慾見李宗仁,李宗仁之慾見司徒氏正可謂不謀而合,是一種互相的需要。卻說這司徒雷登倒有些來頭,他於一八七六年六月二十四日出生在中國杭州的武陵門內美國南長老會的傳教士住宅裡。他的父親司徒約翰是美國南長老會傳教士,一八六九年被派來中國傳教。司徒雷登從小便能說一口杭州話,十二歲時回美國讀書,直到二十九歲才重新回到中國,這時他已成為一名傳教士了。司徒雷登在中國幾十年,他最有名的業績,乃是創辦了燕京大學,並出任燕大校長。抗戰時,他在北平被日軍拘禁三年零八個月,在幽禁期中,曾有譯著多種問世。民國三十五年七月,美國政府正式任命長期在華從事傳教和辦燕京大學的“中國通”司徒雷登出任駐華大使。
“李先生,久仰,久仰!”司徒雷登用帶杭州口音的國語與李宗仁寒暄,除了他的外貌,沒有一點不是表現出一個道地中國人的口吻和動作。
“大使先生,我能在北平見到您,感到十分榮幸!”李宗仁與司徒雷登握手,表現出一種掩飾不住的興奮之情。隨後將夫人郭德潔向對方作了介紹。
“請不要叫我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