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崇禧突然飛來長沙,弄得陳明仁好不著急。他急召左右親信策士商量,如何應付白崇禧的到來。
“司令官,反正我們已經決定起義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老白扣了,交給共產黨,這也是我們的一大功勞啊!”
“對,想當年,他和李宗仁在武漢扣留頌公,這一年來,頌公又受盡了他的氣,如今他自投羅網,我們不妨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如果放跑了白崇禧,恐怕共產黨追究起來,司令官也不好交待呀!”
眾親信你一言我一語,無一不是勸陳明仁扣留白崇禧,他們最怕白崇禧那如簧的巧舌和神出鬼沒的手腕,把陳明仁重新拉回到桂系的軌道上去,那麼,湖南的和平便有流產的危險。他們深知,陳明仁對於和平起義,一直疑慮重重。他除了打算與程潛一道走和平起義的道路外,也曾有過另外一種打算,即在起義遇到重大困難時,或對他顯然不利的情況下,暫時把部隊拖到湘黔或湘桂邊境的大山中去,再作他圖。其實,陳明仁最怕的是共產黨算他在四平街的舊賬,那一仗,他確實把林彪打得夠嗆。如果起義之後,共產黨要他償還血債,那他有十個腦袋也不夠賠的。後來,中共中央毛澤東主席得知了陳明仁的顧慮,便請章士釗先生捎信給陳明仁,特別提到陳在四平街作戰問題,毛主席笑著說,當時陳明仁是坐在他們的船上嘛,各劃各的船,都想劃贏,這是理所當然的,我們會諒解。只要他站過來,不僅不咎既往,我們還要重用他。毛澤東主席這幾句話,才使陳明仁逐漸打消了顧慮,起義的決心終於堅定了下來。正在這時,卻又有一件事惹得陳明仁暴怒起來。原來他從有關方面獲悉,第四野戰軍有派王首道為湖南省主席的意思,他覺得共產黨還是不信任他。蔣介石給他連升三級,掛“青天白日”勳章;李宗仁、白崇禧在他失意的時候重用了他,又將湖南省主席、綏靖總司令的委任狀送給他,他陳明仁能有今天,全是靠蔣介石和李、白的提攜,沒有蔣、李、白便沒有陳明仁,如今,大勢已去,他迫於形勢,準備和平起義,毛澤東主席說過要重用他,但是,湖南省主席這把椅子他還沒坐上幾天,便要讓給別人,他心裡如何舒服?他把桌子狠狠一拍,對部下喝道:
“我們不能幹了!要投降,讓頌公去投降。我不能這樣!”
這件事發生不久,又一件事使陳明仁火了起來。長沙警備司令部稽查處長毛健鈞本是一名軍統大特務,他血腥鎮壓共產黨人和進步人士,作惡多端,民憤極大。長沙地下黨組織透過陳明仁的部下,將毛健鈞扣押起來,陳明仁聞之勃然大怒,對部下狠狠地把桌子一拍,說道:“毛健鈞的所作所為,都是我的命令,我應負責,如果今天清算他,豈不是明天就要清算我?我一定要用飛機把他送走!”
第二天,他果然把毛健鈞送上專機,飛往芷江,硬是將這個血債累累的軍統大特務放跑了。
鑑於以上情況,無論是中共代表或陳的部下,無不擔心陳明仁在最後時刻發生變化,致使起義功敗垂成,現在,又聽說白崇禧要來巡視,誰不感到緊張呢?當然兩全其美的辦法便是勸陳明仁將白崇禧抓起來,立即發出起義通電,不過,連個軍統特務都不讓抓,他又何至於肯下手抓這個大名鼎鼎的小諸葛白崇禧呢?果然,待大家把扣押白崇禧的意見都說過了之後,陳明仁把桌子重重一拍,兩條粗黑的眉毛聳得老高,大叫道:
“我叫陳明仁,不叫陳不義!哪個敢動白老總一根毫毛,我就扒他的皮!”
他這一拍一吼,使剛才七嘴八舌的部下們頓時噤若寒蟬。隨後,他驅車直奔機場,把白崇禧接到他的司令部來。
“子良兄,我這次來長沙,你可以立一大功啦!”白崇禧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那雙滴溜溜的眼睛卻不停地看著陳明仁。
“總座,我還沒有打一個象四平街那樣的硬仗呢,怎麼談到為黨國立功?”陳明仁不知白崇禧這話是什麼意思。
“頌公和孟瀟及你部下的一些人,不是正在勸你把我抓起來,送給共產黨邀功請賞嗎?哈哈!”這小諸葛果然厲害,一句話就刺中了陳明仁的心窩。
白崇禧這句話,本來是“打草驚蛇”的,在陳明仁聽起來,卻別是一番滋味,他甚至懷疑白已知道剛才他的部下們說的那些話了。如果是別人,此時受此一激一驚,定會拔出手槍喝令將白崇禧扣押起來,偏偏陳明仁又是個金剛般的硬朗漢,平生吃軟不吃硬。他聽白崇禧如此說,便從懷中抽出手槍,往白麵前的茶几上重重一放,說道:
“總座,您對我說這樣的話,還不如一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