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辛辛苦苦一輩子,到了還要再經受一把酷刑。可很多外國人都更傾向於把死作為另一種開始,可以讓自己重回上帝的懷抱,更有甚者將乾燥的靈魂視為最高尚純潔之物,而肉體卻將過多的水分傾注靈魂,讓它沾染了汙穢,所以他們恨不得早日脫離他們的肉體,當然,即使受過這樣的教育,懂得東西方存在的差異,南清言還是不能接受由於自己的原因,造成的這種結果。
兩人這時已經走到自動門前,南清言回過身向一直目送著他們的蘭可欣揮手告別,不理會周圍此起彼伏的哀怨眼神,不帶一絲留戀地消失在了緩緩關閉的鋼化玻璃門後,徒留下氣勢洶洶的業務經理,以及那些噤若寒蟬的未婚女業務員。
“我們有空去清和島看看吧。”被忽然而至的冷風吹了個趔趄,南清言一邊打著寒戰,一邊看著邱巖雙手靈巧地擺弄著自己的圍巾,讓長長的一條不會離得自己的口鼻太近,讓呼吸困難,也不會離得太遠,失了保暖的初衷。
“好。”只是考慮到清和島在中國的最南端,夏季雖然酷暑難耐,但冬天到不失為一個避寒的好去處,至於其他的,只要他還活著,又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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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要去清和島?”
“是的,少爺。”身體完全被陰影遮擋著,不知站在何處的人發出了這聲迎合。
“那我們也去看看。”
☆、憶章。五十二
頭等機艙裡很靜,零落地坐了四五個人,多半還處於睡眠,只有美麗的空乘小姐時不時地穿梭於座位之間,為乘客帶去第一時間的服務,空氣中只有高跟鞋的鞋底摩擦地毯的聲音,沙沙沙沙的,完全不會影響南清言的思考。
南清言的左手邊,坐著熟睡的邱巖,他們乘坐的空客A320小飛機正無聲地飛行在一萬一千米的高空,蔚藍的天空下,只餘得一條短暫的白線,便再無其他。
是的,他接受了阿道夫的饋贈,卻也沒有將擱置在銀行的儲蓄卡帶回,也就是給心裡留個念想,至於用那筆錢做個什麼,南清言想都沒想過。
還能記起蘭可欣那時詫異的語氣,放著歐洲十日遊不用,非要坐著個小破飛機,到一個連常住居民都沒有的小島上去做什麼,可能不僅是她,估計任何一個碰到這種事的中國人都會有此想法:這人真是有毛病,有便宜不佔王?八?蛋啊有木有。不過好在XX銀行的業務經理專業素質過硬,察覺到了自己語氣的不妥,也沒有再說什麼,直接問了前往和回程的日期,第二天就打過電話來,甚至連下榻的酒店以及來回接送的計程車都找好了。
南清言挑了挑他的嘴角,密閉的通透舷窗上可以隱約倒映出那張不知何時柔和了不少的側臉。
那個被高高地掛在牆上的螢幕還在無聲地播著什麼,只能看見秀麗的女主播規規矩矩地坐在桌子後面,用冰冷的硬木遮擋了自己最靚麗的曲線,和她孔雀藍的小西裝莫名的契合,顴骨上的笑肌僵硬地立在本來位置的兩端,唇形優美,卻飛快地開闔。南清言只挑著脖子看了兩眼,便將視線移向他處,內心卻還想著剛才的那個節目——不知所云,然後翻了一個誇張的白眼,當然也是在心裡。
百無聊賴的南清言開始觀察起了旁邊熟睡的邱巖,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也就四個多小時的航程,這小子居然一上飛機就睡死過去,讓那些瞄了他好久的頭等艙空姐情何以堪,又不能推醒他,只得忍下這口心酸的淚,化悲痛為行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為邱巖蓋好了毯子,還細心地幫他免了邊角。只是眼裡化不開的仇怨讓坐在旁邊的南清言心裡嘔了嘔,那句也忘了是什麼時候學的現代詩差點從嘴裡抖出來:“為什麼我的眼裡常含淚水,因為我愛的深沉。”
四個小時的航程說短是肯定不短,但要說長,也絕對長不到哪去,柔美的女聲響徹機頭和機尾,舷窗裡的地平線開始傾斜,掙脫了雲層的束縛,浩渺的海水好像連通了天庭,浩浩蕩蕩地出現在了人們眼前。
邱巖被外力毫不客氣地晃醒,只是迷瞪的雙眼在南清言那張放大的臉上逡巡了良久,焦距才慢慢對準,意識到自己從上飛機睡到快要降落,不禁在目光中夾雜了歉意。
“那個……我睡著了,對不起。”
“把安全帶繫上。”南清言只是把蓋在他身上的那張毯子扯走,飛機已經降到了一個可以看清下面海島的位置。
清和島,位於中國最南面的一個小島,因四季如春故而得名“清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