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折磨。
楚少淵頓了頓,手指輕輕捏起茶盞的蓋子,往茶碗裡頭吹了口氣,將淺黃色的茶湯上頭漂浮著的茶葉吹開一些,看著茶湯泛起的幾道水波,輕聲出言。
“……我去了西北便無法顧及雲浮這頭,雲浮的兵權如今也算是集中在沈家跟蕭家的手上了,兩家都是純臣沒什麼好擔憂的,燕雲衛裡頭有殷將軍,殷將軍也是寒門出身,所以他暫時不必擔心,顧家出局,但我估計顧仲永大約不會善罷甘休,只不過顧仲永想要兩頭都不丟,是絕不可能的……”
楚少淵嘴角挑起一抹隱秘的笑容,聲音清越。
“他之前是中軍都督,在南直隸那頭一定留有人手,而南直隸那邊明年差不多要趕上五年一次的調整了,沈葳的嫡子在五城兵馬司做東城都指揮使也有幾年了,也該動動地方了,還有謝家,翾雲表哥明年春闈也要下場了,你們倆的差事我都安排好了,南直隸那頭會空個經歷跟通判的位置出來,到時候你們倆只要過了殿試,父王便會讓人給你們安排差事,我都已經打好了招呼。”
沈伯言之前任的是東城都指揮使的差事,去了南直隸只會高升不會低降,沈家是純臣,沈伯言去南直隸任職,想必皇上只會贊同,這樣一來南直隸也算是實打實的握在了手心裡頭。
嬋衣心頭一顫,怪不得上一世的楚少淵能夠最後逼宮成功,這樣慎密的心思,就連重生一世的她都趕不上。
夏明徹卻忍不住擔心的皺了眉,“這樣大張旗鼓,到時候……”
南直隸那是顧家的掌中物,若是顧仲永不依不饒,順藤摸瓜的查到楚少淵頭上,保不齊他要被御史彈劾,楚少淵遠在西北,若是被皇上厭棄了,只怕布的局會亂起來,到時候可就得不償失了。
楚少淵擺了擺手,“二哥不用擔心,我既然敢這樣安排,就有後著的,有言官彈劾更好,可以看看究竟有多少人是向著太子的,也省得我們再佈局,到時候把彈劾的人都刷下去,換上我們的人手就是了。”
嬋衣耳朵裡聽著他這番話,心裡止不住驚訝,任何事一遇上他都會變得這樣簡單暴力,可他明明才回宮不久的,怎麼會在這樣短的時間內,有這麼多部署?
她忍不住有些疑惑,即便是皇上要放權,也不應該會放了這麼多的權利給他才是,可聽他話裡話外的語氣,要比一個在雲浮經營了數十年的人都來的得心應手。
夏明徹喝了一口茶,輕輕放下茶碗,徐徐出聲道:“外祖父是工部尚書,工部近幾年多是修河道鋪路了,東南那頭的災荒未平,大約在閣老裡頭,一年下來數外祖父最忙碌,而幾個內閣閣老,謝家跟沈家算的上純臣,王家有個靜嬪在宮裡頭,說不上特別受寵,但總是有七皇子在,跟別的閣老又有些分別,梁家跟衛家一道兒,刑部尚書陸正明在內閣一向不太喜歡說話,如今的局勢五五開,若是一場賭局的話,我們最起碼也有一半兒的贏面。”
楚少淵點點頭,哪怕只有一分的勝算,他都不會放棄。
“這個時候我們就沉下氣來,看看他們會做什麼,以不變應萬變好了。”
喪事(一)
嬋衣看著楚少淵沉著冷靜的側臉,忍不住想,前一世好像沒有這樣近距離的看過他,記憶中的那個陰狠毒辣的安親王早已經面目模糊,而眼前少年這張鮮活的臉上透著一股自信,整個人似乎都變了個模樣,卻讓她覺得安心。
楚少淵跟夏明徹商議好了事情,回福壽堂吃了午膳,回了宮。
相比夏家的溫馨,安北候府衛家就顯得有些過於平靜了。
安北候夫人絮絮叨叨的說著,“……顧夫人歿了,寧國公又得了那麼個差事,在這個節骨眼上,咱們總是得幫襯一把的,只是妾身有些拿不準,在禮節上頭,您說是送對兒梅瓶好呢?還是送些綢子過去?妾身那裡還有一條張天師畫的萬字不斷紋的被子,不然把這個送過去?顧夫人也真是太冤了,留下兩個孩子在家裡頭,曼曼又受了那麼大的委屈,世子還在宮裡頭也不知道能不能養好……”
衛捷正皺著眉頭看著密報上頭的情報,思緒飄出了老遠,眉頭蹙起一個尖兒,猶自在想著兒子託人給他帶的信。
安北候夫人蔡氏說了許久的話,一直不見丈夫回應,頓了頓,忍不住聲音大了一些:“侯爺,侯爺!”
衛捷正在想西北的部署,忽然被她這一嗓子打斷,端正的臉上神色沉了下來,“那些小事你自己決定就行了,顧世子在宮裡頭情形如何?顧家那頭治喪,你多幫襯著些,翼成與我們親厚,他夫人的喪事一定要仔細辦妥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