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說:“我試過了,她不會立刻死,但很快會失血過多,到時神仙也救不活。半個鐘頭內,你小子如果想起錢在哪裡,我就立馬叫外面的醫生進來,這個時候,你應該知道時間意味著什麼。你可以拖,別人不可以。”
說著,一列人出去,腳下的塵土輕輕揚起,他們只是漠漠然地走過年輕的生命,鮮血芬芳,如一地的紅瓣,可是他們只是踩過,不會去留意。
塗成森還沒等他們走出,就立刻撲到柯碧身邊,試試她的鼻息,還有餘熱,但真得是非常微弱了:“怎麼樣……柯碧,你感覺怎麼樣。”
可是那個女孩只是閉著眼,不回答。
她怎麼也想不到,今天會是這般的日子。
雖然它是往常一樣,依舊是這般的天,這般的雲,這般的人,可是事情卻是詭異,彷彿一個平緩直流的河在某一瞬間墜落,成為一瀉千里的瀑布,依舊是水,但已經是不一樣了。
塗成森一把抓住展喜顏的領子:“去說啊,她是無辜的。”
展喜顏被猛地一扯,劇烈地咳嗽起來。
可他只是看著他,不說話。
“你他媽幹什麼,總不能看著她死吧。”塗成森已經抓狂了。
她只是一個年輕平常的女孩子,有著鮮嫩的青春,這麼莫名其妙地死去,沒有任何的交待,她還有大把的歲月去揮霍,去歡笑,在她以後的歲月中會有一個耐心清秀的丈夫,有一個活潑可愛的孩子叫她媽媽,她有長長的路要走。
“你知道……我不能。”
話還沒講完,那個人的耳光已經打來。
一點不留情地,重重地。
展喜顏有剎那覺得眼黑。
“你不能?你他媽真上了黑社會了?嗯?”塗成森氣得渾身發抖。
展喜顏譏笑著:“怎麼?你高尚,悲天憫人?你心疼了?”
塗成森坐在地上,雙臂撐在地上,急促地喘著氣,一下一下,像一條狼狽的大狗,忽地,喘息止住,似想起了什麼,一時臉上竟風雲變幻:“你是……是因為他?你為了他,就願意這麼讓一個無辜的人死去?”
展喜顏沉默坐著,無聲地望著,他的眼睛在暗黑之中閃著亮。
塗成森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覺得暈眩:“他……真值得你這麼做?你真是忠心,你……果然夠種!他媽的你都成了痴情種了你……”
不知道這話哪裡刺到了展喜顏,他本來慘白的臉變得青白,像一瓣跌摔的瓷,冰冷的,浮白的,閃著咄咄傷人的光,這般破損,還是慘烈:“我當然是,我他媽的,我他媽的都愛瘋了我……”
塗成森那一刻想都沒想,暴喊一聲:“賤人!”
屋子本來就靜,這一聲竟有不少迴音,“賤人”“賤人”余余嫋嫋,像是看不見的絲網,重重圍繞起來;又像是許多嘲笑的附和,一聲一聲,催人心寒。
喊過之後,便是巨大的空虛,這種空虛像是硬梗在心臟中的氣球,輕飄的,越來越大,但是沒有內容,只是無色的氣體。
塗成森忽然想到了“徒勞”二字。
兩人靜默相對了一會,塗成森又踉蹌著走到柯碧身邊,脫下衣服,試圖給她包紮,可是那個女孩的身體開始發涼。
“柯碧……”塗成森鼻子有些發酸,到底是相處了半年多,有了感情,她的心無城府,她的熱情張揚,像極了以前的那個他,他低下頭摟住她,以期給她一點溫暖,“對不起,把你扯進來,對不起……”
展喜顏在一旁冷冷看著他,一陣一陣的苦澀。
“媽……我冷。”柯碧喃喃,顫動的睫毛令人猜想她嬰兒時的模樣。
這是一個不可理喻的世界,當它的無聊、廝殺、貪婪、冰冷無法解釋時,我們或許可以回到小小孩童,那裡有溫暖橘色的夕陽,母親安詳的雙手慈悲地撫著我們,世間是清明溫柔,無煩無惱,我們只是那個明亮幢幜的小孩,張著好奇的雙眸眺望著未來。
時間一分分過去,生命的氣息一點點遊走。
塗成森感覺到了無比的絕望,這一切是做夢嗎?
如果是夢,還有醒來的一天,可是怎麼還沒醒來。
眼前曾經朝夕相對的女孩子,在他面前一點點死去;昔日情同手足的兄弟,在他面前一點點疏離,而他的生命,是死是活,亦是未能肯定。
門又被開啟,區海興等人走了進來。
“喲,真死了。”看著眼前情景,區海興笑著對展喜顏說。
無人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