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張嘴,卻難吐出隻言片字。
江小浪呵呵笑道:“喝酒。喝酒,今天只喝酒,不論事。”
他人長得斯文秀氣,喝起酒來,卻是大口大口的往肚子裡倒。他喝三碗下肚,段秋毫只喝一碗。
段秋毫的隨從笑道:“少主這樣喝法,就不怕喝醉了?”
江小浪瞪了他一眼,道:“我就算喝醉了,爬也能爬下山。”
段秋豪哽咽道:“你難道就那麼急著離開?有道是血濃於水。你難道對段家真的沒有絲毫眷戀?”
江小浪悽然一笑,道:“子俊己死。你難道忘了麼?”
段秋豪痛苦的道:“子俊明明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為什麼非要我當他己經死了?”
江小浪道:“子俊若不死,子俊又怎麼能與你相處?龍家於子俊,有十八年養育之恩,這恩與仇,都不能報,你叫子俊情何以堪?”
段秋毫闇然,道:“你要走,我不攔你。你要在外頭流浪,我拿你沒辦法。你要與他在一起,我拉不住你。這一分別,也許就是永別了。算為父求你,喊一聲爹,好嗎?子俊……”
江小浪嘆口氣,張口欲言,終又不曾說出口,只是一個勁的喝酒。烈酒下腹,灼心般的痛。
段秋豪垂淚,道:“子俊。我己經失去子韻了,你難道就忍心看著老父老來淒涼?”
江小浪嘆口氣,道:“這一雙兒女,你從來就沒有得到過,也就沒所謂的失去。雖然你沒有得到過這一雙兒女,但你得到了小甜和浩宇,你就好好待他們吧。”
段秋毫道:“子俊已死,你能不能代子俊喊我一聲爹。能不能?”
江小浪垂頭深思許久,終於抬起頭來,張口喊道:“爹。”
這一聲爹喊是悽楚。可這一聲爹,聽在段秋毫的耳朵裡,卻像冰雪漸融般的感覺,慢慢暖進了心裡。
腸裡胃裡全是甜甜的蜜意。恨不能將兒子摟在懷裡,好好憐惜,好好彌補數十年來對他的虧欠。
世間又有什麼畫面,能比這父子相認更令人肝腸寸斷的?段秋毫老淚縱橫,心中即痠痛,又深感安慰,痠痛的是,他的兒子,馬上要離開他了。
這令他內心更是痛苦莫名。
若是能將兒子挽回,甚至叫他馬上去死,他都願意。
自從知道江小浪是他的兒子後,他是多麼期待江小浪能喊他一聲爹。
這一盼, 盼了十多二十年。如今,江小浪終於喊了他一聲爹,卻馬上又要離開。
段秋毫只覺得心裡即喜且憂。
段秋毫內心深處異常複雜,顫抖著手,終於抱住江小浪的肩膀,道:“孩子!好孩子!我的好孩子!爹終於盼到你的一聲叫喊了。是為父的錯,害了你一生。”
江小浪緩緩將他推開,替他倒了碗酒,段秋毫把碗中酒喝完,道:“告訴為父,你非跟他在一起嗎?”
江小浪道:“嗯。他不但是我的主人,更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人。就算東方家容不得我,我也該守護在他附近。直到生命終結的一天。”
段秋毫道:“他對你,可有你對他一半的好?”
江小浪點頭,道:“有。”
段秋毫緊緊握著他的手,道:“讓為父陪著你,直到他來,就這段時間相處了。好嗎?”
江小浪沉默許久。段秋毫道:“也許,這已是你我最後的相處了。撇開恩仇不論。我已是個行將就木的老人。是麼?”
江小浪嘆口氣,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何必多落斷腸淚?喝酒,喝酒。”
段秋毫縱聲狂笑,笑聲粗狂獷,音質渾厚,震山撼土!
江小浪知道他只是藉助狂笑疏散心中鬱結。
江小浪也跟著大笑,他的笑聲,竟不低於段秋毫。
段秋毫吼道:“好!看我兒喝酒的樣子,說話的聲音,笑的爽朗,多有男子氣概!分毫沒有女兒態!可笑江湖中人以訛傳訛,無端中傷!說你是東方宏的禁臠!可笑啊,可笑。”
江小浪止住笑聲,拿起一大壇酒,倒進口中,咽不及的酒,酒在衣襟上,就著寒風,陣陣寒意刺骨。
江小浪的嘴角,始終掛著笑。可那笑容,卻是那麼的孤寂,那麼的淒涼。
段秋毫又哭又笑,一忽而悲,一忽而喜,即喜兒子與他相認,又悲即將離別,即喜兒子的男兒氣概,又悲兒子命運多舛。
悲喜交集,那滋味,當真令人難消受。酒入愁腸愁更愁,他眼中淚流得更多,笑聲卻越來越小。終於醉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