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雁聲只能苦笑,道:“白某幸甚!孟王爺,請讓我見子鶯一面。”
孟子攸亦是一哂,道:“他貴為天子,你見一面又待如何?”
白雁聲目中流露出眷念之情,輕聲道:“我知子鶯本心,他定是不願做這個皇帝,孟王爺為何要逼迫他?我若是知道有今天,當日在江上就該劫了他回去。”
孟子攸卻道:“他為何做不得皇帝?自古有道伐無道,無德讓有德,其過分乎!子鶯比之劉協,誰好誰壞,天下共知。你既是他結義兄長,又為何不願看他立此不世之功?”
白雁聲輕輕道:“想來孟王爺和我是一樣的,我珍視的是那個叫子鶯的無憂無慮的翩翩少年,不是坐擁江山的九五之尊。失了子鶯,雖有萬里江山,何足為貴?”
孟子攸有一瞬間的眩暈,不由自主扶住了馬背,他腳下綠草如茵,粉蝶翩翩,遂抬頭往江陵城上一指,冷笑道:“你要見子鶯,他不是來了嗎?”
白雁聲望去,城牆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把碩大的青羅傘,一人在傘下,遠遠看不清身影,兩旁有文武數人羅列。他嘴唇微動,想要說什麼,又想起離得太遠,根本不可能聽見,遂轉頭拔劍在手,目視孟子攸道:“白某知道了,若是不過孟王爺這一關,就不能和子鶯說上話。”
孟子攸奇道:“知難而退才是聰明人,你難道不怕死?”
白雁聲搖頭道:“我怕此生再也見不到孟子鶯。”話一說完,已當先刺出一劍。
李致遠按蜀王的吩咐,一旦見他回到江陵,就請出皇帝於兩軍陣前作壁上觀,以助軍威。此時皇帝輕裘緩帶,外套金色鎖子甲,發白如雪,資質風流,儀容秀麗,坐在青羅傘下,左右分列數十文武,皆盔甲鮮明,衣袍燦爛,旌旗飈彩,戈矛曜日。於是城上將士士氣大振,無不以一當十,閒盡死力。
李致遠見時機成熟,遂下令開城迎敵,遙望高崗之上兩人已鬥了數百回合,便要命人帶精兵去協助蜀王。
卻被白朮截斷話語,道:“李尚書,皇上有令,決出勝負之前,不許一人一馬前去打擾。”
李致遠心裡翻起驚濤駭浪,轉身望皇帝,難道皇帝欲借白雁聲之手除掉蜀王不成。見皇帝面無表情,遂撲通一聲跪地,抖聲道:“蜀王,皇上之長兄,國之股肱,願陛下稍加體恤,徐徐用之,使建奇功。”
孟子鶯聽他話裡有驚惶之音,微微頷首,朝左右道:“去取朕的寶琴來,朕為王爺鼓琴助興。”
青山有幸埋忠骨,城下廝殺正酣,崗上也是激鬥許久。白雁聲、孟子攸兩人兔起鶻落,都是鬥了幾百回合,不分上下。孟子攸是西川花間派掌門,寒江孤影劍練到第九重,已達以氣御劍的境界,劍鋒所指,隨心所欲,斬金截鐵,萬夫莫當。白雁聲內力不如對方,但他祖上世代戎馬,專務實戰,又兼孟子鶯在軍之時,多與他切磋花間派的武功,故而對孟子攸的寒江孤影劍招式熟之又熟,雖一時不能取勝,亦不致退敗下陣。
孟子攸見自己所使的劍法每一招白雁聲似乎都知之甚深,或避或擋,皆縛手縛腳,他自知是子鶯胳膊肘向外拐,偷傳了自家劍法,當下劍風一變,轉做了花間派樂宗的“琴心劍法”,這劍法有九式,當下先出“抱琴式”。白雁聲果然劍法遲疑,於是他再變“撫琴式”,白雁聲連退三步,避開劍鋒,孟子攸再變“上弦式”,便在這時,忽聽空中傳來一陣琴音,遏雲響谷,“換弦式”受此影響,遞出之時招式已老,威力大減。孟子攸知是何故,心中恨意大生,又變“制琴式”,誰知他劍鋒未出,彈琴之人錚錚三聲,玉指冰弦,悲風流水,令他真氣一滯,出手卻又變成了“起手式”。
孟子攸於盞茶的功夫裡連換“制琴式”、“撫琴式”、“上弦式”、“抱琴式”、“起手式”、“鳴弦式”、“連瑣式”“吟揉式”“斫琴式”,九式一一變幻,每次或出手之前,或招式遞出,總有琴音與之作對,擾亂真氣,令劍氣威力大減。
琴音易響而難明,非身習者不知,惟善彈者能聽。伯牙不遇子期,相如不得文君,盡日揮弦,總成虛鼓。
他抬眼望白雁聲,傻小子一臉驚詫,左顧右盼,完全不知是何緣故,遂心中嫉恨難當,松風吹解帶,山月照彈琴,為我一揮手,如聽萬壑松,他明明是我的知音!
孟子攸心中悲憤難抑,鼓足真氣,陡然仰天大叫,聲音淒厲,直似猛獸。
嘯聲越空傳來,孟子鶯指下一痛,弦已斷了兩根,琴面開裂,身邊的紅蓮、白朮皆不寒而慄。
李致遠在側卻看得分明。二十年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