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部分(1 / 4)

小說:翩翩逐晚風 作者:津鴻一瞥

他稍稍動了下手腳,只聽一陣鐐銬的響聲。低頭一看,除了手鐐腳鐐之外,連頸下的琵琶骨都被鎖鏈穿透。鏈子那一頭牢牢釘在床榻背後的牆裡。

人脖頸之間穴道頗多,性命攸關,琵琶骨一被拿住,則內力施展不出。他試著運氣掙脫,但氣府之中好似有千萬根針扎般疼痛,稍一用勁,則四肢百骸都劇痛不已。既中了毒,又被人限制自由,實在是再糟糕不過的情況。

他想起靖寧年間那次中毒,給他下毒的也是身邊最親近的人,薛雪衣的夫君李沅浣。那時尚有孟子攸、沈懷秀千方百計救他。如今他卻成了名副其實的孤家寡人、眾矢之的,還有誰能來救他呢?

此時殿外響起雜沓的腳步聲,一個小黃門走了進來,手裡提著鈿籮食盒。他一路低著頭,走到孟子鶯的胡榻跟前,將食盒開啟,飯菜一一拿出。孟子鶯從未見過他,但見他目不斜視,動作嫻熟,便知問也是白問,當下閉口不言。

碧梗粥,鴛鴦餅,水晶糕,皆用琉璃碗碟盛著。若在平時只怕早已大快朵頤,此時卻是一點胃口都沒有。他靠著胡榻的靠背,漫無邊際地想著心事。大約過了兩三個時辰,先前送飯的小黃門又進來了,這次手裡卻捧著一個三彩鏤空琉璃香爐。他先將香爐放置在孟子鶯對面的書架上,才走過來將已經冷透的飯菜重新收拾進食盒裡,默默提走。

嫋嫋青煙自香爐頂蓋升起,是自己最喜歡的蘇合香,如輕雲之蔽月,似迴風之舞雪。孟子鶯一遍遍在心中嘆息,原來毒煙浸染早已日積月累,可笑自己卻渾然不知。在那靡靡之煙中,他又無法控制地昏睡過去。

再一次醒來,是因為持續不斷的鐘聲。他在寒冷和疼痛之中,默默計數,一共是一百零八響,當年自己登基時也是這個吉數。

過了半日,殿外又響起熟悉的腳步聲,那個小黃門再次走進來。他望見榻上的飯菜仍然一動未動,此時也禁不住皺了皺眉頭,呆立半晌。

他依舊是焚香過後再收拾食盒出門。這一次,孟子鶯發現香爐裡的香換成了龍涎。沒過多久,就有另一個人走進了偏殿。孟子鶯不用睜眼,都能認出他的腳步聲。

護國大將軍沈君理穿著黑色朝服,外面披掛薄甲,走到孟子鶯榻前,雙膝跪地,問道:“陛下為何一連三日水米不進?”孟子鶯懶得看他,閉目養神道:“新君登基了嗎?恭喜將軍啊,從此之後權貴側目,宰輔欠身,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

沈君理默了一默,慢慢說道:“今日太子登基,大赦天下。可惜陛下沒有看見,庭兒天生貴胄,懷抱王氣,英武得很。太子長大了,陛下可以放心了。”

“雪衣厚葬了嗎?”孟子鶯又問,在等到肯定的答覆之後,他長嘆一聲道:“去年的千秋節,我不該賜她那首詩的。雪衣飛去鶯哥老,休抱琵琶過別船。如今一語成讖了。”

“阿柳如何了?”“太子妃安然無恙,今日隨殿下登基,進封后位,統領六宮。”孟子鶯嘴角微微上揚,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回報,倒也不失為一種好辦法。

沈君理等了一會,見他再無二話,不由輕聲說道:“陛下怎麼不關心自身處境?”孟子鶯募然睜開雙目,望他笑道:“是你說的,當今陛下,雖曰天子,事猶獨夫。獨夫民賊,人人可殺。”沈君理看他一副似笑非笑、萬事不關心的神情,不覺心中淪陷,柔聲道:“有君理在,誰也不敢為難陛下。從今往後,就由我來陪伴著陛下。陛下需要我時,只要輕喚君理的名字。”

孟子鶯輕嗤道:“將軍身份不比從前了。千金始一笑,一召詎能來?”他說到這裡,忽然忍不住咳嗽起來,震得頸下鎖鏈嘩嘩直響。他於掙扎中看見沈君理面露不忍的神色,忽然心中一動,咬破唇舌,吐出一口血來。

沈君理果然面露驚懼之色,立時起身想要上榻,但甲冑在身不便彎腰,他便脫了薄甲、卸下寶劍,這才近前。孟子鶯假戲真做,用力過度,只覺肺腑一股血腥氣味上湧,頓時滿口的血沫。沈君理將他抱在胸前,一邊自背心輸入真氣,一邊替他擦去臉上的血水。

電光火石間,孟子鶯眸中厲光一閃,已然發難。花間派的武功,近身肉搏,擒拿格鬥,仍然有著飄逸舒爽的韻致。明明是性命相搏,看上去又好似耳鬢廝磨。不過眨眼的功夫,孟子鶯已然敗下陣來,他不可思議地望著對方,驚道:“你寒江孤影已練到第九重了?”

沈君理從懷裡掏出一個白瓷瓶,倒出一粒還魂丹,強迫他吞了下去,才道:“第八重而已,君理不敢僭越,稍遜陛下一籌而已。”孟子鶯萬念俱灰之下,哼笑道:“不敢僭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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