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亦宏一時沉默,袁朗趁勝追擊:“嘿,他已經21歲了,你就算是他媽,也得放手了,他的一輩子,總是要自己走的。”
“可能你說得有理,但能讓我放手的那個人不是你。你的記錄太差,我信不過你。”
“哈?”
“這麼說吧,袁先生,如果陶陶是你家小孩,你敢不敢把他交到你這種人手裡。”
呃……袁朗被他問得一怔,不得不做出若有所思的樣子來好好思考這個問題,過了一會兒他笑道:“我敢。”
“我沒有你的冒險精神,我不敢。”段亦宏已經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午飯在冰箱裡,你找人熱一下,我要回去交班,袁先生,假如你真心為了陶陶好,就讓他活得簡單點。”
袁朗從冰箱裡找到飯盒,雞腿拆肉之後用泡椒清蒸,不油不膩的重口味,很適合舌頭鈍感的病人。袁朗拿著飯盒看了好一陣。
陶濤還在睡,咬著自己的拇指,袁朗把他的手指拔出來,似乎人在睡夢也知道不滿,皺著眉頭轉醒,視線凝聚之後看到袁朗,首先卻驚訝:“你今天不開會?”
“我想你了。”袁朗握住他的一隻手貼在面頰邊。
陶濤不好收回手,尷尬的笑了笑,轉頭看到床頭櫃子上的飯盒:“段段來過了?”
“嗯,說是給你的午飯。”
“唔唔……”陶濤開啟盒子來看,滿心歡喜。
“他對你很好啊。”
“那是啊,我爹常常說遇上段段這樣的大哥,是我這輩子的福氣。”陶濤的神色在最欣然的時候忽然轉黯淡:“好像我就會給他添麻煩。”
“遇到這種人真有壓力啊!他剛剛把我教訓了一頓,讓我離開你遠點,好像擔心我這個魔鬼會玷汙你純白靈魂,”袁朗笑得意味深長,流轉中光色妖異,他慢慢靠近,氣息曖昧:“你打算什麼時候向他坦白這一切,我的浮士德?”
“我……”陶濤臉上有強烈的恐懼。
“還是你想瞞著?要不要我幫你。”
“袁朗……”
“我近期要回香港,幫你辦出院的手續,看樣子,你需要找個地方好好想想。”
袁朗十分寬容的拍拍陶濤的胸口,起身離開,把一個空蕩蕩諾大的房間留下給陶濤。
回不去了,陶濤的心底慌亂而空茫。
回不到曾經的最初,無所畏懼的驕傲。
他不再是段亦宏值得珍視的弟弟,那個會令他自豪的少年。
什麼都不是了。
陶濤的肩胛骨上有裂紋,身上大面積軟組織挫傷,這樣的傷勢看起來慘烈,其實都是些皮肉的硬傷,休息了一天兩夜之後所有的炎症反應都已經降了下去,現在要出院雖然有點勉強,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袁少的手腕靈活,辦事雷厲風行,很快就將一切的手續辦妥,陶濤不喜歡坐輪椅,雖然氣力不足,仍然堅持自己慢慢走,袁朗倒也不急,由助理拿著藥品和雜物,跟在他身後。段亦宏聽到陶濤要出院的訊息,急忙追過去,在大廳裡堵到了那一行人。
“他還不能出院。”段亦宏攔住袁朗。
“主治醫生同意了,”袁朗臉上千年不改的笑。
段亦宏皺眉。
“你為什麼不跟陶濤單獨聊聊?”袁朗很大度的攔著他助手先離開。
陶濤還沒有準備好卻忽然成為主角,站在段亦宏的面前笑得很勉強,曾經隱藏的恐懼現在變得明顯,手腳不知如何擺放的感覺,他做錯了事,在面對他的審判官,我們從來都不喜歡自己的債主,當然,那不是因為他們比較討人厭。
“你想跟他走?”段亦宏嘆了口氣,把陶濤的臉扳起一點點,好看清他的眼睛。
“我,我現在為他工作,你知道的。”
亂七八糟的理由和藉口可以有很多,然而這個最直白而且最有力,陶濤不是一個有能力組織語言的孩子,自然段亦宏馬上就懂了,於是他有點失望:“我們可以想點別的辦法。”
“哥,我已經不小了。”陶濤的目色如墨,光豔的,似乎還滲了一點金光。
我已經不小了,所以不應該繼續受你的保護。
我已經不小了,所以不必再奢侈享受任性的天真。
不小了,明白這個世界其實沒有底線。
真的不小了,不會輕而易舉的就覺得委屈。
段亦宏明白自己其實已經不必再說什麼,他抬手,十指插進陶濤的頭髮裡,外科醫生的精細敏銳的指尖劃過頭皮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