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把這口袋空出來,裝一隻生鏽發黑的蝴蝶。
那隻蝴蝶以往靈巧的翅膀呈現出一種頹唐的老態,上面有的地方抵不住時間的誘惑而變得黑乎乎的,顧浴洋摸著發黑的地方,想著這是不是劉理流過眼淚的地方,那些眼淚連時間都無法擦去。
他看著看著,眼前似乎浮現出二月的紅色爆竹來,那個時候,爆竹下面會有挽著新娘的劉理,穿著喜服邁過門檻出來。
顧浴洋倒向椅背,閉起了眼睛。
回到首都後,顧浴洋一頭扎進了忙碌的工作中。
九四年很快過去,接著是九五年。
然後,又會是一年的春天。
第四十六章
四月的槐花大概是最漂亮的,一串串掛在濃綠的樹梢上,層層疊疊,如浪尖上翻起的泡沫,趕上有風時,你推我擠,全都往一處湧,嘩啦啦,嘩啦啦。
顧浴洋的辦公室搬回老家已有一多月,90年代世界格局動盪著,養肥了一堆眼尖手快的傢伙,顧浴洋一口吃成個胖子,兩年不到已經有了自己的分公司,具體點說,是他跟梁霈文的分公司。
然後一個留守一個流放,親兄弟般不分你我地生活了好長時間,又得分開了。
人和人好像總是在不停地匯合,分開,也許源頭都一樣,生命的長河從天上往下流淌,被路上的山川隔開,匯入其他支流,再被城鎮隔開,獨自前行,一路分分合合不斷,直到匯入平靜的大海,我中有你你中有我,那就是死亡了。
臨走之前,梁霈文的愛人緊張顧浴洋的壞脾氣回了老家要撈不到好,牢牢握住顧浴洋的手叮囑這個叮囑那個,梁霈文把他愛人一巴掌揮開,緊緊捏住顧浴洋的手,道:“弟弟,你今天就走了,回去後要是過得好就儘量別回來。”
顧浴洋知道梁霈文最近對自己意見越來越大,因為他老霸著老師——梁霈文的愛人是在大學教書的——誰讓他寂寞呢,梁霈文又是個涼薄的,也就老師會疼人。
首都一年半,顧浴洋又學會了油嘴滑舌,為人處事方面更是地道,回老家整頓好公司的事情後就帶著特產去看了父母和爺爺。許語博依然風風火火,看起來還能活躍上二十年,爺爺和爸爸的身體都不錯,家裡面還多了讓顧浴洋意料不到的一個人——二叔顧晏。
他們多年前一別後,至今沒見過面,顧晏兩三年才回一次家,顧浴洋在劉理走後,沉寂兩年就去首都投靠了梁霈文,只在過年時回老家一趟。他跟自家這二叔沒什麼緣分,有時是這人回來那人剛走,有時是這人走了那人回家,都沒遇上過。
顧家的親戚就顧晏有些頭腦,也是唯一一個見證了顧浴洋那心酸往事的,或多或少,顧浴洋對顧晏有些下意識的親近,兩人見面聊了會,便由顧浴洋做東,出門請顧晏到城裡新開的西餐廳吃飯。
那餐廳和顧浴洋的分公司只一街之隔,只不過顧浴洋的公司在十八樓,那餐廳在一樓,叔侄兩吃著飯聊著天,顧晏說說歐洲見聞,顧浴洋說說生意經,一頓飯吃過,顧晏好死不死地開口問了句:“誒,你後來有沒再見過劉理?”
鐵定是故意的,顧浴洋想,顧晏絕對是故意的。
他一瞬間有些明白許語博討厭顧晏的原因,這人就是怪胎,看人不舒服心裡就美得冒泡泡對不對。
顧浴洋本想不言不語地把這不愉快的一頁靜悄悄地揭過去,不過白酒黃酒喝多了,屁話張口就來:“提他幹嗎,多少年了,都不記得他長什麼樣了。”
顧晏掀起一個眼皮,就是下面長淚痣的那邊眼皮,瞧了顧浴洋一會,嬉笑道:“真是顧家好兒郎,鐵血冰心。”
顧浴洋說:“鐵血冰心什麼意思?”
顧晏便開始給顧浴洋說原本應該是鐵血丹心,然後跟他說鐵血丹心是什麼意思,又扯開了去說射鵰英雄傳,顧浴洋聽得不耐煩,握緊顧晏的手搖了搖:“謝謝叔叔指點,我回去一定看看射鵰英雄傳。”
顧晏的話頭被堵住,一愣,半天后把手從顧浴洋手裡抽出來,一巴掌扇上顧浴洋腦門,還好下手不重,又笑道:“你倒是長得快。”
顧浴洋明白他說的是哪種長,也陪著笑了會,兩人分別前顧晏又說:“不過你還是以前可愛點。”
顧浴洋不置可否,目送顧晏離去。
話說的輕巧,以前顧浴洋是可愛,單純、暴躁,連別人的話頭都挑不開,現在他會壓脾氣,會開玩笑,會挑人話頭,會轉移重點,變成了一個男版的小許語博。
顧浴洋站在自己新辦公室窗戶邊,十八樓的高度只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