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說的話他都明白,可是去參加山田的喪禮這件事,他絕對不會讓步。
隔天,他打破父親下達的禁足令外出。因為母親還沒有給他零用錢,所以他身上沒有錢,無法搭電車,只能用走的到美濃部的公寓。
美濃部的家門前被貼上禁止進入的膠帶,所以他無法進到裡面。不過,這裡看起來也不像在舉辦喪禮的樣子。或許山田的喪禮是在老家舉行,可是,他完全不清楚山田老家的事。
路彥偷偷外出的事馬上被發現,母親幾乎陷入半瘋狂狀態。因為昨天才剛說過,他今天又犯,所以連平常不曾粗聲厲語的父親也對他破口大罵。可是即使被罵,路彥仍幾乎沒有聽進去。因為讓他打擊更大的是,他都已經說了自己很害怕、很討厭這樣,父母還不肯讓他去火葬場送山田一程。
路彥不再去學校,只將自己關在房間裡。他不停回想起山田最後說的話和表情,不斷哭泣。雖然山田說話很粗俗,腦袋很差,又很粗暴,老是愛打他的頭,可是他還是喜歡山田……山田是他最喜歡的朋友。
如果他在美濃部將山田當作人肉沙包來毆打之前便介入其中,或許山田就不會死了吧?一思及此,他便懊悔得止不住淚水。
當路彥請假在家的這段期間,學校裡也發生一起不小的騷動。在家政教室的老舊調味料罐裡,發現了大量分裝成小包的毒品。發現毒品的同時,男性買主也被逮捕了——是美濃部。美濃部的身分是黑幫分子,而不是茂手木組的組員。
路彥一直沒有去上學,就這樣進入暑假。他不從房間裡出來,不笑也不說話。父親很擔心路彥,便勸他去叔叔位於長崎的家。雖然路彥實在是興致缺缺,但還是半強迫地被送到長崎。
因為顧慮到叔叔和嬸嬸,路彥無法再將自己關在房間裡,所以開始外出。父親誤以為他的心情好轉,再加上顧及他曾經在學校裡被人欺負,便問他第二學期要不要就讀長崎的國中。
結果,路彥國三剩餘的時間便在長崎渡過。在那半年之後,他回到老家,考取一間全員住宿制的男子高中,那同時也是父親的母校。國中畢業直到高中入學為止的漫長春假,路彥幾乎都在長崎渡過,回來之後便為了準備入學而忙得團團轉。
街上到處都殘留著山田的氣息。只要看到他們曾經一起去過的電玩中心或是麥當勞,路彥便覺得心如刀割,讓他在離開本地後曾經轉淡的情緒再次甦醒而流下眼淚。他討厭這樣的心情。明明很痛苦,可是,他知道自己絕對不想忘記山田。
◇◆◇
距離高中入學僅剩下不到一個禮拜的時間。四月一日,路彥與母親一起去百貨公司。他訂製的制服已經送來,但是褲管太長,所以需要稍做修改。
修改褲管要等一個小時,於是路彥跟母親相約等褲管修改好之後,再到制服賣場會合,接著便和母親分別。如果和母親一起行動就會被迫陪母親逛街,所以他逃了。
路彥打算去書店看看,便搭電梯上樓,可是又忽然想上廁所。書店在八樓,但是他在六樓就先離開電梯,快步跑進嬰兒用品樓層的洗手間。上完廁所後,他聽到入口傳來嘈雜的說話聲。
「買這些就夠了吧?」
「笨蛋,當然不夠!祝賀時當然是大的東西越多越好。」
路彥的背脊猛然一顫。他忘不了那個聲音。難道是……鬼魂嗎?心裡明明這麼想,路彥還是回過頭察看。找到了!那個人站在入口處。可是,山田信二應該已經死了。明明應該已經死了,卻還是穿著路彥熟悉的藍底白線運動外套在說話、在動……而且,他不曾聽說過山田有個雙胞胎弟弟。
「你先把東西搬到車上……」
山田也發現他了,一臉驚愕、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路彥好高興,高興得不知該怎麼開口向山田打招呼才好。他想追上前去,卻發現自己的性器還露在外頭,連忙拉上拉鍊。抬起頭來時,穿著運動服的背影正要離開。
「信二哥!」
他想抓住山田的手,卻被一個抱著大盒子、眉毛稀疏的男人擋下來。在男人的阻擋下,只見山田的背影越走越遠。
「信二哥!信二哥!」
「你找大哥有什麼事?」
臉型方正的男人從下方瞪視路彥。
「我有事想找信二哥……」
「誰準你叫大哥叫得那麼親暱!」
男人踹向路彥的右腳,使得路彥跌倒在廁所地板上。目擊這一幕的山田走回來,甩了眉毛稀疏的男人一巴掌。
「誰準你對普通人出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