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彥放聲大吼。
「美濃部不是也殺死信二哥嗎?那個人對信二哥又打又踹,把他打死了不少嗎?信二哥說他覺得死亡很可怕,說他很痛啊!你們也讓美濃部嚐嚐同樣的滋味!快判他死刑,殺了他啊!」
一聲轟然巨響從路彥的腦門落下,他的右頰被人摑了一掌。年輕刑警見狀,臉色慘白地說「田淵警官,不能對孩子使用暴力」,田淵則大吼:「我有手下留情!被人打就還手、被人殺就殺回去,這樣一來跟流氓有什麼兩樣?警察和法院就是為了不讓這種事情發生而存在。即使美濃部這個男人是十惡不赦的大壞蛋,也不能因為你一個人的私情而替他冠上莫須有的罪名!」
本來激動得站起來的刑警,似乎也因房裡瀰漫的沉默而冷靜下來,一屁股坐回路彥對面的椅子上。路彥不是不能理解刑警所說的話,但他無法釋懷。
「你似乎是袒護山田信二,可是就我看來,那傢伙跟美濃部沒什麼兩樣,都是卑劣的流氓。」
刑警在桌上向前方探出身體,訓誡般地開口。
「人在年輕的時候,總是有一段時間會對罪惡的東西懷抱憧憬,那就像麻疹一樣。你可能很羨慕他們活得隨心所欲,可是以我來看,他們根本是人渣,一群只會用金錢和暴力解決事情的蠢貨!」
他並不是因為山田是流氓,所以才和對方交好、成為朋友。路彥對刑警的誤解不甘心地咬緊下唇。
「去學校好好唸書吧,小鬼。你需要學的事還多著呢!」
刑警這時從口袋拿出香菸,年輕刑警見狀說:「田淵警官,這裡禁菸……」但話才說到一半,便被田淵瞪了一眼。
「我只抽一根。再說,現在的小鬼都太奢侈了。明明不愁吃也不愁穿,只因為和男人的關係不順或是在學校被人欺負,那麼簡單就去尋短。」
房間裡充滿香菸的味道。
「……齊藤並不是想死才會自殺的。」
「你說什麼?」
路彥抬起眼,怒瞪田淵。
「她不是因為想死才會自殺的!只要有像你這樣的大人在,就會有很多小孩去自殺!」
田淵不悅地皺起眉頭。路彥詢問「叔叔,你有小孩嗎」,田淵則露出一臉「你問這些要做什麼」的表情回答「有」。
「他們幾歲?」
「高二和國三……」
「那麼,我要轉學到和叔叔小孩同樣的學校,然後欺負他讓他想要自殺。」
男人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
「等到自己的小孩死了,你也說同樣的話看看啊!說現在的小鬼都太奢侈,明明不愁吃也不愁穿,只因為在學校被人欺負,那麼簡單就去尋短。」
刑警猛然高舉右手。路彥緊閉著雙眼。但是他預想中的衝擊始終沒有落在他身上。他張開眼,看到年輕刑警衝上前去抱住揚起的手。
「田淵警官,童、童言無忌,你不要那麼激動啊。」
田淵拍一下年輕刑警的頭,又坐回椅子上。他搔了搔髮際線逐漸後退的頭,悻悻然地拋下一句「帶這小鬼去找他父母」,先行離開房間。
等到房裡只剩下兩個人,路彥詢問年輕刑警:「信二哥的喪禮在哪裡舉行?」
年輕刑警閉口不語。
「請你告訴我。朋友也能去火葬場嗎?」
年輕刑警只是露出模稜兩可的表情苦笑,仍然默不回答。離開房間前,路彥又問一次同樣的問題,但年輕刑警還是什麼也沒說。
◇◆◇
從警察局回家後,路彥和父親面對面地談話。父親問他怎麼認識山田,他便將被長尾欺負,而後山田救了他等事一五一十地坦誠以告。
把話全部說完以後,路彥開口要求「我想去信二哥的喪禮」,父親則是嚴厲地回答:「不行。」
「為什麼我不能去他的喪禮!」
路彥苦苦逼問,父親便說,因為他不認同山田是路彥的朋友。
「山田或許也有好的一面,但是他帶給你的影響,我無法苟同。你為了和他玩樂,不惜對父母撒謊,還去夜遊……你媽都擔心得暈倒了。」
當母親得知兒子偷溜出去、在外過夜,還和流氓有所往來時,似乎受到很大的打擊,一回到家便暈厥過去。擺在眼前的事實,讓路彥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至今爸爸都以尊重你的意志為原則,卻換來這樣的結果。為什麼我不讓你去參加喪禮,理由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路彥低垂著頭,無法抬起來。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