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知白還有不少的怯意在抗拒著,但是到了門外的時候杜康與九揚剛巧走了出來,這一刻,韋知白凝視著杜康,杜康看著韋知白也目不轉晴,萬物好似停住了在這一分。
杜康消瘦了,這是韋知白的第一個感覺,是不是賈國師把杜康的身體傷得太深,想來也是,連杜康的蛇膽都拿走了,所以杜康的傷勢是不是還沒有康復?
韋知白憔悴了,這是杜康的第一個感覺,是不是韋知白的太過內疚又不知如何面對妖物的自己,想來也是,有多少個人類可以接受得了那些夜裡的枕邊人是條蛇?
「你的傷好了?」在這樣沉默的環境裡太過尷尬,韋知白便先開口打破,他又想跟杜康說,如果傷還沒有好,就待在這裡繼續休息吧。
但是杜康說∶「好了。」
這般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語氣,令到韋知白又找不出話說。
其實杜康只是不想再讓自己有什麼奢想,更不想這樣的自己再打擾韋知白。
如此一來,兩人之間又只剩下靜默,韋知白才想開口說不要走,但是杜康已經鼓起勇氣,比他更早一步∶「我要走了,可能你我都不再見,希望你會好好活下去。」
這是杜康最衷心的祝福,人的壽命短暫,百年之後當韋知白過了奈何橋就可以把他忘得一乾二淨,他只希望韋知白在這短短的幾年間能夠過得好,別為他而傷心。
「我會的……」韋知白苦澀的說,「杜康……」
杜康回頭看向韋知白,但是韋知白還是沒有把心底最想說的話說出,他只是說∶「你都要過得好。」
這些說話說得動聽,但他們二人都知道,遇見彼此後是他們一生最快樂的事,而如今失去了,他們的生命中怎樣都會有一個不能彌補的缺憾。
人世間的生離,有多少不是因為沒有勇氣說出真心話或是滿口漂亮而虛偽的祝福所造成?造成二人之間一段跨越不過的鴻溝。
直到杜康的身影消失於眼前,韋知白滿腔難過的說∶「杜康,不要走……」
但此時已經太遲,九揚於後方劃出一條線,拉開了呈現的是另一番風景,於旁邊秋葉凋落截然不同的風景,他拉住杜康,往裡頭走後。然後那道線也合起,不見痕跡。
沒有可能再會過的好,打從杜康離開了,韋知白的生活沒有一天是過的好。
他曾經坐在廂房裡,躺在床上感受杜康的氣息,總是不經意的勾起杜康怕冷的體質,他還沒覺得冷就命人把暖火爐放在房間,只要這樣杜康就不會覺得冷了。
他又曾經命人放上千杯酒,想要回當日二人喝酒的情景,總是不經意的想起第一天見面時的情景,有時會自言自語,就像杜康真的在回應他,結果酒喝不了多少,就在涼夜下醉了。
最後他要張家兄弟為他帶來美人館的花魁,想重拾當日還沒遇到杜康的生活,但是那個花魁踏進府的一刻,就提到了韋知白想要忘記的名字。
「我還以為公子有了杜美人就不會再叫我來。」看了看冷清的韋府,花魁又偏頭說∶「難道連杜美人都留不住公子的一顆心?」
韋知白的表情怪難看的,但是美人館的花魁向來都被人捧成是天上的明月,她也不雖看韋知白的面色,而且她是視韋知白是朋友才希望他會找到個深愛的人。
她又說∶「韋公子這段時間不再來東街,倒是苦了我們不少,再找不到你這般好公子,奈何公子沉醉在杜美人的溫柔鄉。而韋公子現在又傳妾身來,莫非公子真的連杜美人那種絕色都厭倦了?」
韋知白勉強地說∶「知白說過,男娼豈及得上女妓……」但很快就被花魁搶過話去∶「公子你這話說得真勉強,明明是喜歡了人,為什麼又要放他走?」
花魁雖是風月場所裡的女子,但都看過裡頭不少的妓女誤奉真心而之貌,就像韋知白現在的樣子。
「知白做錯了一件不得原諒的事。」像是找到談心的人,韋知白終於放開懷抱說∶「我原諒不了自己,他也不會原諒我。」
「既是相愛,只要坦誠相對,有什麼錯會讓他原諒不了你?只怕是公子太過內疚,錯入衚衕。尚未過得了自己的一關,又如何站出來讓人原諒?」
「我讓他走了又萬分不捨得……」韋知白倒了一杯酒喝道。
「走了就去追吧,這天下雖大,但有緣人自然能相聚。」花魁微笑說道,忽然瞥見房內的一張掛畫,正是當日韋知白為到杜康而畫的,她說∶「這畫畫得好,杜美人千杯酒的風采妾身今天總算能夠看見,但要畫得出他的神采,相信就只有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