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有口難言,有苦難說。
“住口!”怒目眄視並狂吼喝止,怵言退離胡床,將怒氣發洩在掌中緊握的絲絹與耳飾上。他是該動武教訓他,但他不能,遲遲不忍。
他欺他騙他,卻無可否認的也救了他。
只是救他的人,卻傷他的心神。
那麼,胸中這股怒氣和疼痛要如何宣洩?如何救治?
惟一的方法就是——“笑話你已經看夠。”怵言輕揚執物的右拳。“我想這些東西你也用不著了。哼!”既已真相大白,這些可笑的東西留著也沒有意義。
一切不過是個圈套,一個戲弄他的圈套。
無關情,亦非愛。這些不過是在提醒他曾是別人眼中的笑話、供人看戲取樂的證據。離休步下胡床,跟隨他往屋外退的腳步移動,雙瞳鎖住他的右手,神色緊張。“你、你想做什麼?”
溫厚的唇抿出迥異於平日的冷笑,怵言沒有開口回應。
一笑過後,怵言轉身衝出門。
離休急追至屋外,佐以夜幕,皎月如燈,他看見前頭的怵言停在湖畔高舉右手向湖中揮去。“不要!”他情急大吼,卻阻止不了怵言丟擲的動作。
沒有停下責問,沒有一絲遲疑,離休追逐的腳步並未因為來到怵言面前停住,雙足在湖畔石塊上一點,便縱身跳進夜裡冷涼的湖裡,不見蹤跡。
留在岸上的怵言眼見這一幕,翻湧怒氣如遭冰雪般陡降,徒留因離休舉動而更加紊亂的心緒。
他望著波紋漸平的湖面,困惑、難解……
???找不到!怎麼都找不到!
潛入湖裡的離休無論再怎麼睜大眼,再如何無視冰冷湖水帶來的刺痛,眼前就是一片無法見底的暗黑。
到底落在哪裡?惟恐精巧的耳飾會隨波逐流到更遠的地方,離休像發了瘋似的不顧此時此刻是深夜時分、也忘了入夜後山中靜湖有多冷冽刺骨,一心一意只想儘快找到一直收在身邊的耳飾。
那是他的!屬於他離休的東西啊!
那是二十年來除了娘之外有人肯為他費心的證明啊!數不清自己從懷裡拿出來端詳過幾回,可記得最清楚的是每次都會讓他想起怵言冒著被人發現的危險潛入德王府送到他手上的情景,還有當他放在他掌心時揚起的淺笑。
他不會知道,那抹笑看在他眼裡有多少意義。
與娘相依為命的日子再苦也無怨言,因為他知道自己還有娘陪伴,並不孤單;但娘死後,孤絕一人的他所遭受的危難、痛苦,還有旁人的漠不關心或別有用意的心思,早讓他寒了心、冷了情,斷了對人世情意的希冀。
是他傻憨的舉止活絡了他的心,卻也是他絕然的舉止毀了能勾起他回憶的重要東西。他怎麼能那麼做!那是他的東西啊!
???湖面上——他在做什麼?
久站湖邊不見離休游上岸來的怵言望著平靜如常的湖面,雙眸灼燃著不自覺的焦急。他跳進湖裡的瘋狂舉動為的是什麼?他不明白,也想不透。他知不知道入夜的湖水有多冰冷刺骨?還是他真的必須跳進湖裡?只為他丟進湖中的耳飾與手絹?
哼!那不過是用來嘲弄他的東西而已,他這麼做是要給誰看?
已經識破詭計的他會因此而心軟嗎?哼,他也太小看他怵言了吧。
但是,心口的沉悶所為何來?
望著平靜無波的湖面,隨著注視的時間愈久,湖面平靜維持得愈久,怵言的一顆心便懸得愈高。
怒氣消散之後,所生的是動搖。
他仰首望天,再俯視湖面。
離休已經潛入湖中許久,到現在還不見他上岸。
“該死!”
咬牙低吼,怵言脫下衣衫縱身跳入湖中,立刻教冷冽的湖水刺得渾身疼痛,尤其是胸口逐漸好轉的傷勢,更是如千萬根針在上頭猛刺般。
這麼冷的湖水難道他一點感覺都沒有?潛入水中在無法視物的湖底只能以手四處亂探的怵言心中如是想。
他無視湖水冰冷的瘋狂舉止為的是什麼?探尋的同時,這疑問也在他心頭像漣漪般,一圈圈地不停擴大。
終於,在好比是大海撈針的胡亂探尋之後,左手碰觸到微暖的足踝,怵言直覺便是縮指緊扣,不料竟換來強烈掙扎,固執地不讓他拉上岸。
這傢伙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猛力拉他貼近自身,被拉扯阻止的離休毫不猶豫地雙掌按上他胸口,使勁推開彼此距離。他要找到那隻耳飾,非找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