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理門外人。???“唔!嘔——”一口腥甜黑血竄上喉頭吐出,雙腳不聽主兒的使喚,軟弱乏力到無法撐起身子的地步。
怵言一手捂著淌血不止的右胸,一手拖劍,身側靠在牆上踉蹌的緩行;逃出德王府沒多久,全身就發寒無力的徵兆告知他方才的對手刀上有毒的事實。
難道今夜是他命喪黃泉之日嗎?一股寒意籠罩,彷彿聽見閻羅身旁判官翻閱生死簿、落筆定讞的聲響。
他死,誰會在意?
這熙攘人世,誰會為他怵言的死感到一絲悲傷?
恐怕沒有一個。
死士,本就是為了死而存在,死了便是盡忠、盡職,做主子的怎麼可能感到傷悲,最多最多隻是可惜少了一名忠心的手下罷了,這點他清楚得很。
所以,他更清楚自小形單影隻的自己,無論生死,都不會有人在意。
身無牽掛、心無所寄是輕鬆灑脫,也是空虛落寞,究竟值不值得,且看個人心中如何定見。倘若她知道他將死了會難過嗎?
一道疑問響起,道盡他並不願至死還是身無牽掛、心無所寄。
也只有到此刻,人才會老老實實地承認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後悔當初輕易放手任其錯身而過,徒感悔恨。
想要她。這份明白到死前,才真真切切化作願望強烈地烙在心版上,讓他察覺。他想要她,要那名只見數回的女子,要那名囚在德王府中的女子。
離休……為何他不早點察覺自己對她的這份在乎?
倘若早些時候明瞭,在今日之前他早已帶她離開德王府那塊令她心驚膽戰到習以為常的地方,早將她帶在身邊守護,那麼就不會有今夜的事發生。
不是怕死,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死前才領悟他已然動情的事實。
來不及順遂的心願只會留給將死之人無限的憾恨,化成不甘願離世而流連天地間不得轉世的孤魂。
真的是心有不甘哪!
“咳、咳!嘔……”
咚!雙腿再也無力跨出一步,走進暗巷的怵言跌坐在地,背就近靠上民宅的牆壁,嘔出一口黑血後喘息連連。
“就要死在這裡了嗎?”死士的下場,就算死也不能死在主子腳邊以免惹人非議,多可笑,連死都不得其所。
只為了報恩,這麼做不值得。不久前嬌聲含怒的話語重新湧上他腦海。
值不值得?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是他怵言行走江湖所秉持的原則,寧王爺有恩於他,身為男子漢大丈夫自然要報恩,值得與否並不重要。
呵,但是說這話的她是在為他擔心呢。他沾染黑血的唇抿起笑意,他們只見過數回,還談不上有什麼交情,她卻如此為他擔心。
從腰間取出一方絲帕緊握在手,抵靠額心還能嗅進幾許胭脂粉香,他藉此憶起佳人容顏。是他的私心,還她耳飾故意留下這巾素絹據為己有。
“離、離休。”在聽著自己斷斷續續的低喃中,怵言心有不甘地合上雙眸,陽剛堅毅的面容藏不住死前領悟的憾恨。
他真的不甘心就這樣帶著憾恨死去,好不甘!
雜沓的腳步聲由遠至近傳來,像是尋了幾回才找到人似的,終於在隱密的巷中找到倒地不支的黑影。
“沾了盧方的毒還能走這麼遠。”平朗的聲調裡是尋到人後放鬆的口氣。“真有你的。”兩三步疾行聲響起,這聲音的始作俑者蹲在倒地不支的怵言身邊。
“你這傻子,實在——”來人的自言自語在看見怵言手上緊握的東西時消聲。拉起一角欲抽走他手上的素絹,才知道他握得死緊,任憑怎麼使勁都拿不回來。“不過是條手絹而已,對你有那麼重要?”含疑帶惑的詢問當然得不到回應,但語調間的波動卻再明顯不過。
他放棄拿回手絹的念頭,改並指診脈。
一會兒後。
呵!“傻瓜。”
嘆息聲揚,是這條暗巷中深夜時分的最後一道聲響。
???雙眼合上的瞬間,就沒想過會有再睜開的機會,畢竟他認為自己將會死去,而不是進入夢鄉。怵言緩緩睜開眼,感受到自己胸膛的起伏和四周的涼冷,還聞到清淡幽雅的草香藥味,只有腦子像睡了一百年似的昏沉。
他死了嗎?還是被救活了?
睜眼定睛一看,發現自己身處在不知名的地方,該有的簡單擺設足以說明這屋舍的主人對此處沒有長住打算的漫不經心。
他活著,那麼——他緊張萬分的看向同時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