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只怕人人都要懷疑他們已經坐下苟且之事。
蔡霖只要清醒著,周圍的人便侍候得很周到,殷勤得令他詫異。他很單純,也沒想到別的,只以為是皇帝吩咐下來,便坦然接受了,等到發現皇帝竟然與自己同宿,凌晨才從自己身邊起來去早朝,這才大吃一驚。
他躺在床上,困惑地睜著眼睛,回憶著剛進宮時陸續有人交代過的宮廷規矩,卻想不起有“外宮不得宿於皇帝宮中”這一條,可心裡又總覺得有些不妥。正在胡思亂想,歐陽銼已穿戴好衣冠,慣例回身看看他,就準備出去上朝,猛然發現他醒著,不禁一怔,隨即關切地俯身問他,“文暄,有哪裡不舒服嗎?”
“沒。”蔡霖本能地回答,接著便回過神來,“那個……皇上,我不該睡在這張床上吧?”
“為何?”歐陽銼溫和地笑著,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
蔡霖張口結舌,“這……是皇上的龍床……臣……僭越了……”
歐陽錯輕笑,溫暖的手輕輕從他額上滑過,柔聲安慰,“別胡思亂想,好好歇著,誰敢亂嚼舌頭,讓你受委屈,朕就剝了他的皮。”他神情輕鬆,顯然心情愉快,半真半假地說完,便出門離去。
晏九恭送皇帝出門,隨即進門來將燭火一一熄火,然後無聲無息地守在一旁。蔡霖看著屋子漸漸變暗,心裡仍然有些茫然。院裡院外十分安靜,做事的人都躡手躡腳,沒人敢弄出聲音驚擾,他很快又感到倦意襲來,便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這一覺直到日上三竿,等他再度醒來時,窗戶半開,屋子裡十分明亮。他想要坐起身來,卻仍然覺得渾身無力。他輕輕一動,晏九便注意到,馬上過來將他扶起來,在他耳邊輕聲說:“蔡大人,太后她老人家來看您,聽說您還睡著,便不讓奴才們叫醒您。”
蔡霖一驚,“那……現在……”
晏九的聲音更低,“太后在院中品茶,大人若是能起身,最好去拜見一下。”
“那是理所應當的。”蔡霖立刻掙扎著下床,被他侍候著梳洗更衣。兩人的動作都很輕,沒有什麼聲音傳到外面。
等到料理妥當,蔡霖在晏九的攙扶下走出去,便看到太后坐在院子裡的軟榻上,一邊品茶一邊賞花,臉上笑意吟吟,看上去很愉快。蔡霖示意晏九放開自己,傾前兩步,跪倒磕頭,“微臣參見太后。”
太后似乎這時才看到他,連聲說:“起來,起來,晏九,快扶起你家主子。”
晏九答應著“是”,這才過去攙扶。蔡霖這幾下動作有點猛,頭腦中暈眩不已,站起來搖晃了幾下,這才穩住身子。
太后一臉慈祥,笑著說:“蔡大人,別這麼站著,坐下,陪哀家說說話。”
“謝太后。”蔡霖拱手行禮,這才坐到她下首的椅子裡。晏九不聲不響地悄聲離開,稍頃端來一碗藥,放到蔡霖手邊。
太后看了一眼,關切地道:“蔡大人剛剛起身,還未用早膳,可以空腹服藥嗎?”
晏九立刻躬身回答,“太醫說,這是補氣養胃湯,應在用膳前服用。”
“哦。”太后點了點頭,笑著看向蔡霖,“蔡大人快把藥服了吧,看你臉色這麼難看,瘦了這麼多,病得著實不輕,得好好保重啊。”
“多謝太后關心。”蔡霖溫馴地說著,端起藥碗,屏住氣一飲而盡。
他這幾天簡直變成了藥罐子,但在皇宮裡也輪不到他使性子,只得端來什麼便喝什麼,好在這藥確實不錯,喝下去以後便覺得冰冷的腹中變得暖洋洋,感覺很舒服。他放下碗,晏九立刻示意初五收走,臘八隨即送來一碗人參茯苓燕窩粥。當著太后的面,蔡霖也不敢細細品位,囫圇吞棗般幾口嚥下。晏九遞上絲帕讓他擦拭唇角,接著送上一碗香茶,這才躬身退到一旁。
蔡霖鬆了口氣,靦腆地說:“太后,微臣失儀了,還請太后原宥。”
“蔡大人身體要緊,不必顧及那些個虛禮。”太后豁達大度地笑道,“哀家在屋裡呆得氣悶,看外面太陽好,又聽說皇帝這裡的園子有幾本名品菊花開了,便過來坐坐。蔡大人不必拘禮,若是覺得身體不適,只管去歇著。”
蔡霖哪敢真的丟下太后去歇息,趕緊說:“微臣躺得久了,再睡下去反覺得難受,在這裡坐坐還舒服些,只是微臣生於民間,長在鄉野,疏於禮節,才學淺薄,若有失禮之處,還請太后恕罪。”
太后笑呵呵地說:“哀家沒念過什麼書,在這裡看看花,也用不著吟詩作賦,就隨便聊聊天,蔡大人不必拘束,若是一味地講究虛禮,那就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