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昏睡的宣玥倫,墨鴆只是看著那猶泛暗紅血跡的紗布,正想撫上卻已聽聞一陣腳步聲,他沒有動作,只聽來人在床榻前十步停下,然後便是跪地聲。
「殿主。」
取出藥粉灑在四周,確保宣玥倫不會如此快醒來,墨鴆才放開了他並起身下床。脫去已然汙穢的黑袍,侍女早已捧上熱水,沐浴後,侍女拿來衣袍,他卻搖頭,侍女忙又遞上柔軟玄黑單衣,見他沒有動作才為他換上,而蘇如岫始終沒有抬起頭,不需抬頭他也能聞見這夜臺中的歡愛氣味,煞是刺鼻!
更衣畢,他方前行幾步,仍離蘇如岫一點距離。「何事?」
「稟殿主,恆罪月已有行動。」
墨鴆一笑,彷佛毫不意外,卻不知為何轉身看向床上仍睡著的宣玥倫,良久方道:「便依之前商議行事。」
「是,屬下將會撤換夜臺外一應人等,以及其餘十島八堂之人。」蘇如岫終於抬起頭,卻見墨鴆背著自己,他看不見墨鴆的表情,卻害怕將是痴迷。「殿主,二十日後的晚宴……」
「自是照舊。」轉過身,墨鴆仍是在笑。「那是恆罪月侵入無極殿的最佳機會,他不會放過,而本殿亦不願錯過。」
蘇如岫沒有回應,只直直地盯著墨鴆的臉,彷佛企圖自那一如往昔的笑靨中捕捉到半點蛛絲馬跡,卻是徒勞無功,他想,是墨鴆掩飾得太好,還是他所擔心的一切本就不會發生?見他表情迷茫,墨鴆前行數步,兩人靠得極近,蘇如岫卻低下頭,只看著墨鴆衣角的暗繡。
「如岫,怎麼了?」
「殿主……難道不怕引火自焚?」
墨鴆彎身挑起蘇如岫的臉龐,只見他深黑眸中滿是不甘、迷惘與無法掩飾的關懷,他笑意更深。「看來你比本殿更怕。」
「因為殿主不懂。」不懂情愛不如他所擅長的毒,未必有解。
「你既懂,不如你來教本殿。」
墨鴆笑著離他更近,呼吸彼此纏繞,蘇如岫如痴如醉,也不怕冒犯便就這麼握住了他的手,十指交纏,像是打不開的結,但握得越緊便越疼,這就是情愛,明知自己痛了卻還是不肯放手,如果可以就這樣痛下去……他抬起頭,卻見墨鴆不再笑,只眉眼間依舊無謂,他在感受不到痛前便鬆開手,因為他怕墨鴆會痛!
他不怕自己疼了苦了,卻怕墨鴆嚐到一樣的滋味,但因為他總先鬆開了手,所以墨鴆永遠不會知道,就像他永遠不會明白墨鴆會如何愛人?
「殿主。」到最後,蘇如岫仍只能這樣無助地喚著。
墨鴆的手指輕輕撫過蘇如岫的臉龐,卻毫不留戀的轉過身。「這幾日本殿都要待在夜臺,若有任何事便讓如雲來稟。另將本殿在望生園的東西都搬來。」
蘇如岫起身離去,撫過自己臉龐的手指不若墨鴆的微涼,心底對墨鴆的恨再一次轉瞬即逝,但即使沒有恨,卻也連笑都笑不出來,走得離墨鴆越遠,他越想哭泣,但只是想,他走出羊腸小徑的背影依舊挺拔,而白玉臉龐上無喜無悲。
今年第一場雪,緩緩落在他走過的路上。
在夢中越發覺得冷了,宣玥倫靠向回到床上的墨鴆,看著他的手,墨鴆學著蘇如岫的樣子緊緊握住,宣玥倫痛而驚起,墨鴆只低低地笑了開來。
墨鴆的命令被確實的執行,他在望生園中的長桌便這樣擺上夜臺的一角,不遠,就在床邊,他說製毒時也要看著宣玥倫,後者只偏過了頭,仍在練習左手執箸,他便笑著拿走竹箸,宣玥倫伸手來搶,手起手落竟是劍式,墨鴆笑著,不甚認真的與他拆招,直到宣玥倫的動作越來越慢,他才收手,終是將手中的竹箸交還給他。
看他用膳,墨鴆輕問:「還想練劍嗎?」
宣玥倫沒有回應,墨鴆也不再提,昨夜縱慾,宣玥倫再掌不住,用過午膳後又睡去,再醒來時已近黃昏,墨鴆並不在夜臺內,看著一旁佈滿瓶瓶罐罐及滿籠毒物的長桌,他只閉眼倒落床沿,長生之毒再次肆虐,他仍等不到解藥,恍惚間他竟算起這是未能按時服解藥的第幾日,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緊緊抓著的暗紅垂地長紗已讓他扯破,掙扎著看向夜臺入口,他知道解藥會由墨鴆親自來送,劇烈的痛楚之下他已無暇思考其他,只想為何墨鴆還不來?
他終於放棄的閉上雙眼,不知過了多久才感受到男人將他扶起,並拭去他滿臉的冷汗,朦朧間依稀聽見墨鴆說了什麼,但他卻不能回憶,只記得墨鴆哺入口中的解藥滋味,甚至沒有發現自己緊緊地抓住了墨鴆的衣。
墨鴆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