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行禮退了幾步,又忍不住道:“館主,門外有人要見侯爺。”
裴青奇道:“什麼人?”竟然尋他尋到清商館來了。
“說是錦衣侯府的下人。”
裴青道:“有什麼事嗎?”
韓清商介面道:“白晴川因密謀行刺今上的罪名,月初被關進大理寺了。錦衣侯府跟著也封了,這人是如何出來的?”
裴青一愣,池上涼風已穿堂而過。
大理寺獄外,長樂侯裴青帶著一個下僕正在和那看守之人爭辯著。
“侯爺,您莫要為難小人啊。”那獄監哀求道。
裴青雙手負在身後冷冷道:“白晴川是一品侯爺,我也是一品侯爺,為什麼不能探監?”
獄監正要說什麼,忽聽身後傳來腳步聲和人聲:“白晴川重罪在身,為防串供,禁止探監。”
裴青轉身,見一人疾步向他走來,正是大理寺卿周正。到了他跟前行了一個大禮,道:“皇上口諭,白晴川意圖謀反,下大理寺獄,任何人都不允許探視。”
“白晴川交付三法司會審了嗎?”
周正一愣,答道:“沒有。”這正是皇帝奇怪的地方,沒有審判沒有定案連罪名都含糊不清,只是將人關在牢裡不許外人探看而已。
裴青一笑:“他既沒定罪,就還是侯爺,刑不上大夫,我看看他又怎麼了,周大人若擔心串供,派人跟著我就是嘍。”
周正頭上汗就冒出來了,真是要命,昨天才聽說外出遊玩的長樂侯回到了淦京,皇上皇后賞了大把的玩意,同僚們正商量著是否要去長樂侯府一趟,卻怎麼也沒想到,今個這人倒先上他大理寺找麻煩來了。
“侯爺,皇上有旨意,臣不敢翫忽職守,有違聖意。”沒辦法,只好將皇帝再次請出來。
裴青臉上笑意立時退得乾乾淨淨,冷聲道:“我再問你,大周哪條律法說了我不能探視白侯爺?”
周正一時語塞,又有些瞠目,面前這位難道連皇帝的意思也敢違背嗎,是持寵而驕,還是有別的門道?
又聽裴青怒道:“君為天子決平,不循三尺法,專以人主意指獄。獄者固如是乎?”
周正汗落如雨下,這是在罵他阿諛逢迎,迎合上意了。
“三尺安出哉?前主所是著為律,後主所是疏為令,當時為是,何古之法乎?”一個朗朗的聲音傳來。
二人回頭看去,見刑部尚書張煙,一身黑色官服緩緩行來,如白雲出岫,行雲流水,風姿綽約,一眼望去,不由暗歎人間有此殊麗。
裴青恍惚想起,幾年前在紫宸殿也曾見過此人,如今看來,面容比之昔年更顯豔麗,身上的官服也從紫色換成了黑色。想起關於此人私底下的那些傳言,又聽他如是說,裴青更覺此人毫無節操可言,只轉頭對周正厲聲說:“周大人,今日本侯爺定要見上白晴川一面。”
周正自然不願得罪他,又沒法子只好拿眼神去示意張煙。
張煙便嘆了一口氣,低聲說:“侯爺不體恤周大人公務在身,難道也不體恤聖上的一片關愛之心嗎?”
作者有話要說:開始虐皇帝~~~~~~~~~~~~~
第三十九章
裴青聽了此話,心裡一驚,不得不正眼去看張煙,見他白得像紙一樣的臉上兩隻眸子卻如濃黑的夜色,不辨深淺。裴青揚起下巴道:“多謝張大人提醒,皇兄那邊我自有交代。如今還請周大人命人開門吧。”
周正倒吸一口涼氣,這小祖宗是真想要他命啊,正待哀求,忽聽張煙道:“既如此,就給侯爺一刻鐘的時間吧。“說完他斜眼看了看裴青身後之人。
周正無語,終是命人開了牢門,和張煙一起眼睜睜看著裴青帶人一步步走入那腐朽森嚴的牢房。
下了樓梯,裴青見那獄中甚為寬敞,中間一條大道筆直伸向前方,兩邊牢房一間接一間,竟也乾淨整潔,囚犯三三兩兩或坐或臥,走道兩旁兒臂粗的牛油蠟燭將此間照得燈火輝煌,不像大獄倒似殿堂一般。走了一段,卻覺空氣中血腥之味越來越重,令人窒息,環顧左右,果然是到了囚禁重犯的地方。裴青見兩邊的審訊室中刑具千奇百怪,那些刑具因為常年使用,磨得稜角也看不見,表面上全都閃閃發光,地面上褐色的血跡一層疊著一層,那牢中犯人的呻吟一聲比一聲淒厲。
裴青一時頭暈目眩,瑟瑟發抖,腳步便有些虛浮,只得垂下眼睫,不敢再四處張望。他又想起張煙任刑部尚書之前曾做過兩三年的大理寺卿,不由暗歎,這人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