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2 / 4)

小說:折柳記 作者:白寒

口放著四面平螭紋畫桌,青瓷筆洗,筆架上各式毛筆琳琅滿目。畫桌上尚有一幅未及上色的工筆花鳥畫,線條流暢,雀鳥身上的羽毛似乎根根清晰可見。一座軟螺鈿鑲嵌園林仕女圖六曲屏風擋住後面。裴煦轉過去,裡面便是一張雕花大床,外面的幔帳已經掛起,只垂著薄薄的一層煙色細紗。裴煦走到床前,頭痛不已。這蜀地進貢的軟煙羅,一年不過一百匹,皇室中人尋一匹做衣裳尚不可得,這裡卻拿來當蚊帳使,真正暴殄天物。

停雲掛起紗帳,裴煦看見躺在錦被中的阿柳,臉頰似比三個月前瘦了一圈,露在外面的手臂細瘦得如竹竿,點綴著幾個紅色斑點。看裴煦俯身,停雲忙輕聲說:“近幾日夜暖,蚊蟲活躍,小公子招蚊子,連著幾夜沒有睡好,昨夜又驚了夢。”

說話間阿柳已經醒了,睜開眼睛,朦朦朧朧,傻傻的樣子,待凝神看清裴煦,又呆了。裴煦又憐又愛,本來的氣也就消了,笑道:“小懶蟲,太陽曬屁股了,還不起來。”“哥哥,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夢吧。”“大白天的做什麼夢,快起來。”裴煦拍了他小手一下,讓開由小婢替他更衣,繞過屏風,在畫桌前的黃花梨雕螭紋圈椅上坐下。

裴煦自此知道幼弟在父親心中的地位。他心裡酸楚,隱隱作疼。然為人終是磊落,孜孜以求的父親的疼愛雖然沒有落在自己身上也不以為恨。何況晉王夫婦已死,前事可忘。弟弟亦失雙親,無辜可憐,如今二人可說相依為命,他又有什麼理由不照拂與他?

只聽見屏風後面悉悉索索的穿衣聲,阿柳叫道:“哥哥。”“什麼事?”“沒事,我怕哥哥走了。”裴煦心中難過漸消,道:“我不走,你先穿好衣服。”俄頃,又聽見裡面洗漱的聲音。裴煦踱至書櫃前,翻了翻,只見幾本幼兒識字開蒙的書籍,餘下一些雜七雜八的書,天文地理農學醫學志怪傳奇,無所不有,還有一些字帖畫冊。

“哥哥,”阿柳洗漱好,來到面前。裴煦看他脫下冬天的夾衣,只著單衣,越發羸弱,不勝羅綺。裴煦問道:“你都讀過些什麼書,父王可曾請夫子教你?”阿柳低頭不語。裴煦鬱悶,心想父王糊塗,疼愛幼弟,起居豪奢,衣物舒適,竟然不教之以義方,日後如何立足於世。阿柳見裴煦臉色不豫,連忙說:“爹爹以身教兒。”裴煦聽了,心裡一酸,覺得不通經書禮儀又如何,血濃於水,小孩子一樣懂得為親者諱。

裴煦細看那花鳥工筆畫上的題款,筆跡雖稚嫩,卻已見風骨,便問:“誰教你習字?”“我孃親。”阿柳細聲說。“那書櫃裡的書你可都看過,都明白?”“都看過了,有些不甚明白。”裴煦頓了頓,終於問出心中疑問:“為何不見經書史籍?”阿柳看著兄長,躊躇了一會,才道:“我娘說讀書不該埋頭於義理辭章,應博聞廣識。”他孃的原話是那些書都是狗屁,不足以讀。只是這話不好在裴煦面前說。

裴煦怎會沒聽出這話裡的意味,不由以手撫額,尋思難道這正是父親沒有請夫子的原因。裴煦便拉了阿柳,正色道:“這樣是不行的。我若請夫子來教你詩書禮儀,你可願意學?”阿柳恭敬地答:“全憑哥哥做主。”

兩人出了院落,裴煦想起趙琰,要帶阿柳去見,問了逝川才知道趙琰在前廳休息。

趙琰正在埋頭喝茶,看見裴煦,笑道:“府上的待客之道真是別緻,竟給人喝散茶。”裴煦上前接過他手裡的茶盅,果見清澈的茶水裡襯著好些碧綠的龍井茶葉。趙琰接著說:“我剛剛問過落月,山莊裡都喝這茶。我喝了覺得味道著實不錯,你要不要嚐嚐?”趙琰身後的一個婢女提著茶壺,走上前來就要斟茶。裴煦擺了擺手示意不用,把身後的阿柳拉到前面來。

趙琰吃驚地看著面前的這個孩子,身形尚小,弱不勝衣,白淨的臉上眉目如畫,瞳仁黑亮能映出人影,似婉柔如水,又有倔強之色。“阿柳,這位是趙琰趙大哥。子明,阿柳是我弟弟,單字一個青。”裴煦為二人介紹。“趙大哥好。”阿柳上前行禮,好奇地打量他。趙琰連忙扶住阿柳,哈哈大笑:“玄度好福氣,令弟風姿秀整,一身貴氣。得弟如此,羨煞趙琰啦。”

阿柳第一次被外人拉住有些害羞,可是一見面就被趙琰爽朗的性格吸引,忍不住好奇想與他親近。裴煦含笑看著,又引阿柳與趙琰說了許多話。時已過午,三人簡單用了些飯菜。食畢,阿柳領著兩人在山莊裡散步。

三人順著小鏡湖慢慢閒逛。湖堤臥波,拱橋橫跨,對岸一株粗大的觀音柳邊有一小閣,雅緻精巧,上書匾額“渡月堂”。閣內正中擺著一個紫檀八屜書桌,閣壁上掛著的都是歷代書法大家名作,正、草、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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