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哆嗦了一下。
這世上,總有些事,沒有經歷過是不覺得痛的。
流風不緊不慢地綴在兩人身後,許是自覺尷尬,一直沒有越過他們。說是引路,卻不知是誰被誰引著了。
一路也不見其餘弟子,四周靜得可怕。除了偶爾一兩聲鳥鳴,便只剩下三人行走時發出的聲響,靴子踩在地磚上甚至依稀能聽見迴音。
蕭日影見他不言,小心翼翼地湊上去,賠笑道:“真生氣了?”
謝風閒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道路,抿唇不語,似乎在他眼裡旁邊那人只是團空氣。
蕭日影卻忽地笑了起來,看著他的側臉,眸色中有一抹自己也不知的深情:“往日你也沒有這麼小氣。”
謝風閒冷著臉正欲說話,卻似突然想起些什麼,眸光一黯,終是沉默。
蕭日影見他神情,便猜得他心中所想,他頓了頓,緩緩道:“往後不會那樣叫你。”
失憶時發生的種種一幕幕地在他眼前掠過,自己堪堪轉醒時問謝風閒的那一句你是誰,謝風閒回答他時唇邊揚起的那一抹淺笑,以及最終,自己複述他的姓名時的語氣——冷漠、生硬、毫無溫度。
謝風閒輕輕一笑,嗤道:“哪樣?”
蕭日影望著他,半晌,喚道:“阿謝。”
那聲音在寂靜中飄了開去,路旁鋪散的杏花忽地被風揚起,在空中三兩片地打了個旋。
謝風閒猛地停住步子。
他寬大的墨色袖袍內,指尖微微地顫抖。
像是忽然一下,歷經了漫長寒冬覆上一層深厚冰殼的湖面猛地被什麼擊中,那層冰殼自中間向外,蛛紋一般咔嚓咔嚓地碎裂開來,終至支離破碎。
……阿謝。
有多久,沒有聽見有人這樣喚他了?
他竟覺得有些暈眩。
眼睛裡前方的路也模糊了起來,他扯著嘴角,輕輕地回了一句:“嗯。”
蕭日影忽地把他擁入懷中,用一種不可抗拒的姿勢,卻周身溫暖,低聲道:“別哭。”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有些怔愣愣地,重複道:“別……哭?”
那潮溼而溫熱的液體,是什麼呢。
他狠狠地別開臉:“你看錯了。”
沒有哭。
他是不會哭的。
在這個人面前他是不會,也不能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