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孩子滿臉堆笑。瞠目結舌地進門,父親倒是泰然自若,兩人坐在客廳說話,熊鑫一直在想一會兒等他媽進門,會上演什麼樣的場面。然後,沒隔多久,門鈴響。熊鑫跳起來搶在“小老婆”前面去開門,結果,瞠目結舌再次到來——母親身邊站著她英俊的男秘書。頹然地走回客廳,熊鑫發現自己又白糾結了,他愣是忘了他倆的默契:這頓飯正是二位鬥智鬥勇的舞臺——看看誰能氣死誰。這些年他們已經不吵了,以冷暴力再創新高。說實話熊鑫掉頭就想走,奈何“小老婆”和“男秘書”一起招呼他坐下吃飯。喂喂,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啊?在“小老婆”炫耀自己一手精緻的南派菜的同時,“男秘書”大談“夫人”如何精明能幹,又入股了什麼什麼公司進行了控股以及哪一家子公司要如何分拆上市等等等。對於前者,熊鑫想——你“妙手小廚師”啊?對於後者,熊鑫想——你“大富翁”啊你!可見這頓飯他吃得有多煩。吃了飯熊鑫就想走,奈何父親硬要他留下,母親也不甘示弱——約他明天單獨午飯。熊鑫發現,他又一次淪為了父母競爭的籌碼。晚上“小老婆”帶孩子先上樓就寢,父親與他聊了挺久,約好天暖和了一起打高爾夫;今天中午母親也使出渾身解數與他攀談,期間問及了他去德國的事,並表示出全力支援他任何形式的進修。
我對你們來說,到底是什麼?
下午熊鑫又去了趟中國音樂學院,比他高兩屆的師姐現在作為講師在那兒授課,前陣子她曾請他對一部歌劇的創作提出修改意見,熊鑫也沒當作一回事,只曉得是師姐親自拜託要重視。結果這部由學生創作的歌劇引起了熱烈反響,不僅在幾所學院演出好評如潮,年後又受邀作為新青年藝術節的開場壓軸。師姐和師姐的學生們都很雀躍,趁著年底決定來個慶功宴。熊鑫說不去,可盛情難卻,大家硬說他功不可沒至少要來親自看看演出。熊鑫推脫不過就去了,整個下午坐在學院內部的小劇場裡,跟一幫比他年輕得多的孩子擠在一起。演出完他跟大家見了個面,一通寒暄與感謝。飾演女主角的是個嬌小的女生,姓藍,人看上去文靜性格卻很外放。由於他們都屬於個子偏低的存在,兩人還一起說了小時候慘痛的經歷——要知道,如果你格外袖珍,九年義務教育時代就會是全班同學欺負的不二選擇。
五點過半熊鑫慌里慌張出來,直奔市中心而去——施沐晨前天撞了車,雖然只傷及保險槓,那車也被保險公司拉走修去了。說好今天請他看柏林愛樂的演出作為一直以來他“盛情款待”的回報,每次也都是施沐晨接他,今次換把手吧。
三環堵得像八次車禍現場撞在一起,熊鑫聽著交響樂幻想自己化身超人——不僅能飛,還能帶人飛——徹底告別陸地時代。
施沐晨審閱著每天都堆積如山的檔案、合同、PPT,一如往常的一個頭兩個大。越是心想著快點兒弄完,越是節外生枝。你們還讓不讓人活?頻繁地看錶,施沐晨惦記著熊鑫到哪兒了,堵車不、悶不悶。念及此處他就特別恨他那甩手大掌櫃。就知道他又玩兒起樂隊不是好事兒——絕對又會野得不著四六。看吧,本來歸他的事兒又都落在了自己身上。你剛好幾天你就給我來這套!再想彭勃說那話更運氣——呦,您雙料碩士,您有啥不能幹的?你一人頂倆人——看吧看吧,你就沒法兒跟“文盲”制氣!
簽完手裡的檔案,施沐晨看了看錶,六點十分。跟熊鑫約的一刻。看來得讓他稍等一下了。可轉念一想……難得熊鑫主動張羅一次,要是因為自己耽擱了……可還有一份檔案他必須拿出指示意見,明天就要討論。
拿起電話,施沐晨左右思量,決定把工作帶回家——要知道他一向鄙視這樣生活的人,但今天真得不得已為之。
起身拿了外套,施沐晨出了辦公室。往大門處走去,他跟迎面而來的秦浪差點兒撞個滿懷。兩人簡單打了聲招呼,秦浪就疾步而去了。施沐晨想:多僱倆秦浪,他肯定能實現辦公自動化。
站在樓道里,電梯像是存心較勁,死半天不下來,施沐晨越摁它越往上走。頻繁看錶的同時,施沐晨意識到自己沒救了。
最後他還是遲了十分鐘才到樓下,下面卻沒有熊鑫的影子。八成是給堵路上了,施沐晨點了支菸,不願打電話給熊鑫,顯得他好像沉不住氣在催促似的。
計程車來來往往,時而停下有人下車,但哪個都不是熊鑫。天兒挺冷,施沐晨穿的可真不多,可他就是死等,自己都覺得自己罹患了急性精神病,當然,還有愛情多動症。
忽而,一輛雷克薩斯在他面前停了下來,施沐晨剛要罵:你是不是還想停我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