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放過立樹……”
但秀朗沒有停下腳步,我的手固執地握緊他的腳踝,他就舉起另外一隻腳,用力地踩在我的手指上。我痛得眼角沁淚,不敢相信秀朗竟然這麼狠心,或許秀朗真的從沒對我狠下心過,所以我才會認識他十四年,卻從來看不透真正的他。
“不要妨礙我。”
他平靜地說,彷佛陳述一項肯定的事實:“不要妨礙我,恆恆。”
這時立樹卻有了動靜,他猛地從廚房那頭衝過來。
這孩子真像他父親,身手一樣靈活,他一下子跳上來,抱住秀朗的手臂,撈起衣服張口就咬了下去,秀朗竟然躲不過。
我以為秀朗一定會叫痛,也怕他一時失去理智對,立樹做些什麼。立樹咬得又狠又深,秀朗整個前臂都被他咬穿了,血順著手腕的弧線淌下,一滴滴流到榻榻米上。
令我驚訝的是,秀朗竟然一動也不動,淡淡看著自己的兒子咬他的手臂。
立樹咬了很久,我想他是拚了命地要保護我,所以使盡吃奶的力氣攻擊自己的親生父親。但孩子畢竟是孩子,咬久了畢竟也累了,加上秀朗毫無一點反應,血還在流個不停,秀朗也沒有去擦,只是像尊石像般站直了身體。
“咬夠了嗎?”
立樹似乎也感覺到秀朗的態度。他轉過頭,看著秀朗平靜的目光,半晌怔怔地鬆開嘴,我從立樹的眼瞳裡,看到一絲對父親的敬畏。
“咬夠的話,就過來這裡。”秀朗伸直手臂,血染溼了他的白櫬衫,秀朗從西裝外套裡掏出一條手帕,輕描淡寫把傷口包紮起來。
我看見那咬痕很深,以後搞不好還會留下疤痕。立樹是真的盡全力去咬的。
“看見了嗎?這就是你現在的實力,立樹。”
秀朗注意到立樹的視線,把傷口拿到他眼前。
“你就算拚了命地咬我,你覺得你已經用盡全身力氣,沒有比你更努力的人了,但最終的結果,你卻只能在我身上造成一個小傷口,其餘什麼都沒有改變。”
我發現秀朗淡漠的視線裡,跳動著微不可見的火焰。
“因為我是你爸,我是大人,而你還是一個什麼都不會的五歲小孩,所以再怎麼努力,還是什麼都無法改變。你無法選擇你住的地方、你無法決定你未來的命運,你甚至保護不了你最喜歡的恆恆。現在的你什麼都辦不到,立樹。”
立樹呆呆地看著他爸爸,我從他的眼神裡,看到了可以說是震憾的神色。
“如果覺得不甘心的話,就趕快長大。你要用盡一切你所能得到最好的資源、排除所有阻礙你的東西。等到有一天,你強大到任何人都贏不過你時,你才有資格一拳打倒我,打倒你的父親,然後大聲地跟我說,你真正想要的東西是什麼。”
秀朗把傷口整個包紮起來,牽住了立樹的手,這回立樹沒有再反抗。
“否則你這一輩子,都會註定在不甘心、在後悔中渡過……立樹。”
秀朗沒有再回頭看我。他就這樣牽著立樹,背對著我,像只凱旋的獅子般離開了。
像大樹一樣高 58
秀朗沒有再回頭看我。他就這樣牽著立樹,背對著我,像只凱旋的獅子般離開了。
***
我有好一陣子,無法思考任何事情。
立樹像是一陣炫風那樣,驀地刮進我的生命裡,但又在極短暫的時間裡,像陣風一樣地飄了出去。快得令我猝不及防,令人心驚。
我沒有按照原訂計劃搬進楊昭商家裡,而是一個人窩在那間小房子裡。整整三天,我沒有去清潔公司,也沒有打電話去請假,甚至也沒有打電話去幼稚園,連飯也不記得有沒有吃。整個人像沉進了一口很深的井底,一動也不動地蜷縮著。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挫敗,不是憤怒,也不是不甘心,而是單純的挫敗。
對,挫敗。如果秀朗他是帶一隊人來把立樹強行帶走,那我可能還不會這麼挫敗,反正財力不如人,出身不如人,我可以當作是金包銀,挽欸性命不值錢這樣。
但是沒有,林秀朗自始至終單槍匹馬。他一個人過來,向我索回立樹,他以一個男人的身分和我搏鬥,一對一的把我扁到爬不起來。
他甚至以一個父親的身分,馴服了他的親生兒子,立樹後來是心甘情願和他走的,我可以看得出來。
在這場角鬥裡,無論做為一個男人,還是做為一個父親,我都輸慘了。我徹徹底底地輸給了秀朗,輸給那個我一向輕視的舊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