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可能聽到程潛的聲音呢?一定是所思所夢,出現幻覺了。
“小杰!小杰!張開眼睛不能睡!聽見嗎?!!!”
程潛抱著幾乎昏迷的方路傑,激烈的聲音大聲地從嗓子裡吼出來。他抱著方路傑此刻顯得過分纖細的腰身,感到手掌中黏膩的液體漸漸在匯聚,在流淌,連震盪的車廂裡都彷彿能聽到驚心動魄的滴答聲。
方路傑微弱地睜開眼睛,瞳孔裡滲出弱弱的光。“我怎麼了?……”他覺得眼前大片的白光,一片混亂,看不清也聽不清。只有昏沉一波一波席捲而來。
程潛抱著方路傑的手微微發抖,既不敢過重,怕壓痛他,又不敢過輕,怕止不住傷口不斷滲出來的血。
“你中槍了,在背上……”程潛低著頭,伏在方路傑耳邊低聲地說。他現在不敢大聲,他怕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江績坐在程潛左側,一張臉淡淡地看著程潛。本來商量好來的是季長青,料不到程潛竟然親自來了。在今天突然召集的三堂五社會上,程潛那張臉深沉得就像掉進了黑夜裡。而現在眼前的程潛就像從那個黑夜裡脫離出來,全身籠罩著溫柔的色澤。
“小杰,聽話,不能睡著。我知道你很累也很困,可是你不要睡,聽我說話,聽我說話。”
黑色的汽車在夜路上顛簸,每一陣動盪到來時,程潛都盡力地護著方路傑身體,努力不讓他在這樣的震動中感受到二次的痛苦。程潛喉嚨裡壓抑著粗重的喘息,一口一口地往胸腔中吸進大量的空氣,可他依然覺得喘不過氣,伸手用力把領口扯開,那一股緊張的燥熱感覺不斷地升上來,讓他額頭上漸漸滲出細密的汗。
方路傑重重地喘了一口氣,汽車不斷顛簸的震動帶來了痛楚,使他精神稍微脫離出那一股要包圍他的混沌,眼睛努力地睜大,難以置信地望著程潛。“你怎麼來了?你瘋了啊?……”他沒力氣,剛剛經過程潛的提醒,才感覺到後背傳來的陣陣劇痛。什麼時候中槍的?一點都想不起來,從之前江績到他身邊之後他就記不清發生的事情了,渾渾噩噩中,再一睜眼時就見到了程潛。
“沒事兒了,咱們已經出來了,再沒事了,放心……”
車在這時猛地停頓下來,帶出一陣強烈的,向前傾竄的慣性。程潛幾乎立刻受不住勢,人差點帶著方路傑一併撞出去,幸好江績有準備,伸手護住他們兩個人。
“遭了。”
江績皺著眉,眼睛緊緊地盯著車窗前方。
在他們前面是一大隊騎軍,從將軍府的方向一路沿著只有馬步能行的崎嶇小道橫插過來。一匹金棕色的高頭大馬高高立在隊伍的前列,它背上的主人穿著白色的少將軍服,凜冽冷峻的臉孔在汽車燈的照射下凸現出來,現出一股軍人特有的殺伐與冷靜的氣味。
“方路傑!”他坐在馬背上高喊,低沉的聲音像一把深沉的鑿子,敲破了黑夜,喚起方路傑的警覺。
“是張並生對不對?”他喘著氣,手抓著程潛手臂問。他腦子裡轟然炸開來,瘋了一樣想,程潛你就不該來!方路傑怎麼也沒想到,張並生竟然親自追來,此刻被軍隊圍堵在這個偏僻的地段,一旦程潛暴露,那一切都完了。因為他大哥的仇,張並生不會放過程潛。“程潛,讓我下去吧……”方路傑虛弱地推著程潛,自己掙扎著要起來。
“你什麼都不要做,一切有我!”程潛壓著方路傑,低沉的嗓音輕輕吼了一聲。
方路傑靜止了一瞬,目光動容地從下而上地,望著程潛端正英俊的臉。
車窗外是張並生裝備精良的精銳騎軍隊,二十多匹馬連同從後抄上的人馬一同包圍了他們乘坐的汽車。夜晚特別寂靜,連風聲都不動,寂靜地望著這片荒原上的硝煙。
“我不在乎你們車上是哪些人,但是隻要你們留下方路傑,我就放你們安全離開。你們也是聽命行事,今晚為了一個方路傑應該已經損失很大,這樣回去也已經能交差了。不要再無謂抵抗!”張並生不愧是善於捕捉別人弱點的,從利弊兩面對敵人說教誘惑。這一趟來的人如果不是抱著必死決心,被張並生說動的可能性就極大了。
“我數三聲,如果我沒見到方路傑下來,那我保證你們一個都別想活著離開!”
“程潛,趁你還沒暴露,讓我下去吧。”方路傑聽著外面的聲音,突然靜靜地說。
程潛抱著方路傑的手突然加重了力道:“你少胡思亂想!”
江績原本一直默默地看著程潛,這時他突然向方路傑伸出手。
江績的眼神方路傑剛才就已經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