嗎?怎麼不聽話?”
“我改不掉了,下輩子也改不掉的。”方路傑很固執地望著他,那雙烏黑的眼睛依然深邃,像黑夜的精華一樣光芒四溢。
“我姓蔣,祖籍河南。”軍管嘆氣,還是回答道。他想了一想,還是走過來,從腰上拿出鑰匙,給方路傑開啟他手腳上的枷鎖,一邊開鎖,一邊像個絮絮叨叨的老人一樣:“聽話啊,下輩子也別來找我,我不認賬的。你這個鬼脾氣不改,下輩子也沒法好好過日子的。”然後直起身,“馬上就要上路了,風大浪大的,自己當心。”說完最後看了方路傑一眼,眼神中深深地帶著滄桑的霧氣。他一轉身,大步朝後面的庫房走去。方路傑看著那位姓蔣軍管的背影,整個人啞然地趴在那裡陷入沉寂。
槍聲在那個時間響起來,瞬間在漆黑的夜晚裡刨鑿出激烈的硝煙。
方路傑挪動麻木的手腳,放棄對劇痛本能的反應,飛快站起來,奔到審訊室的鐵門後掩藏。外面漆黑的天幕下,能看見的僅僅是從各個角落不斷激烈閃爍起來的槍火。到處瀰漫著硝煙刺鼻的氣味。方路傑靠在鐵門後輕輕地喘息,頭抵著牆壁,心裡默默地倒數。當心裡的數字從十變成一時,他閉了閉眼,然後果斷地飛快衝出大門。
對他來說,這次衝出的結果是什麼已經不甚重要,重要的是他對自己的人生和命運努力過了,他這一輩子,如果能逃得過這一劫,他就聽那位軍管的話,好好活,不再做方路傑。如果不能逃得過,他就當和程潛告別。反正到現在,他已經覺得這一生無怨無悔,無舍無得,無虧欠,無成敗。也沒有什麼可埋怨的,這一生已然滿足。
第二十七章
程潛的人手埋伏在將軍府周圍的那一片樹林裡,都是幫會里的高手,僅僅來了八個人。那一片樹林原本是為這豪華的將軍府增添一份美色,但是現在成為了程潛一眾人的隱藏點。對他們而言,現在能有這樣一個地方實在是讓成功的機會大大增加。
張敬現在人在天津,現在的將軍府並沒有那麼嚴密的防守。似乎也沒有人料到,一個方路傑會引來洪幫如此的傾力相救。
作為將軍府上訓練有素的正規軍人,他們處理事情有著超乎常人的果決與大膽。一般對於壓進到審訊處的犯人,一旦有人來營救,他們通常會選擇直接處決犯人,正應了張敬常年教訓他們的那句話:您可錯殺一百,絕不放過一個。
方路傑身手敏捷,雖然受了傷,但是強弩之末,他拼出全力令自己的速度竭力去快。黑夜裡幾乎看不清道路,但是在這裡進出過的漫長時間令他對道路十分熟悉,即使在黑夜裡也不受阻擋。
方路傑在訊息處接受過初期的一些訓練,對將軍府裡的軍隊戰術有一定的瞭解。他知道自己現在出來如同羊入虎口,可是如果停留在原地的話,成為那些以殺人為目的的軍隊的目標的可能性更大,而且在審訊處裡被堵住的話,他沒有再逃的餘地。
夜色裡槍聲激烈,四處迸發著火光。方路傑腦海裡只剩下一個字:跑。
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似乎這樣不斷地跑下去,最後就可以見到程潛。他突然想起了那次從荒坡上滾下去的經歷,他喝醉著,躺在草叢裡,聽著程潛在上面一遍一遍地呼喊著自己的名字。他現在的心情就和那時的程潛一樣,每次跑出一步,心裡就強烈地渴求,在下一步時能夠見到程潛。
他會不會來呢?一定不會的。他不能來,偌大的一個幫會里不容許他們的總舵身陷險境。方路傑並不盼著程潛會來。如果這次他能活下去,那麼自然能見到他。如果這次他不能活下去,那麼也不用讓程潛親眼看到他死的樣子。
方路傑衝過一道花壇,就地一翻躲過一波密集的子彈。但是這樣的動作牽動了他全身的傷口,疼痛翻江倒海地湧上來,頓時減弱了他矯捷的身手。他半跪在地上停頓了一瞬,剛剛朝他開槍的一小波衛隊已經逼近過來。
江績是第一個到達方路傑身邊的人,一隻手架起方路傑躲到附近的石臺,另一隻手朝身後開槍掩護。這麼近距離的槍聲起伏,方路傑覺得耳邊轟鳴不止,整個人昏沉。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受了傷的緣故,他感覺力氣在漸漸流失,然後聽到江績冷冰冰的聲音:“別在這個關頭撐不下去,否則你對不起我!”
另外的七個人迅速地為江績掩護,護送他和方路傑朝出口前進。
一輛黑色的汽車衝破黑夜的籠罩,打著耀眼的車前燈,衝進混亂的世界。方路傑聽到有人熟悉的聲音大喊:“上車!——”
方路傑在越來越強烈的昏沉裡覺得自己一定是糊塗了,現在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