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的日子還長。”
“可你想過沒有,你自己也才十九,你幹嘛這麼早就放棄自己?”
“我覺得活著沒意思。”
“那你覺得什麼才叫活得有意思?方路傑你怎麼不明白,生活就是這樣,你最後關頭寧可拉別人,你何苦不拉自己一把?”
“大概我這人生下來就這樣,不喜歡這個世界,也沒什麼可留戀的。”
“那你也不要死在我手上啊!你這樣我好過?”
“誰讓我認識你呢?你就自己認了這個虧吧。”
方路傑慘白的臉擺出一副無畏的笑容,眼睛微弱地睜了一下,接著又疲憊地閉起來了。
“方路傑,我知道你恨我,可你別這麼折磨你自己。”
方路傑搖搖頭,“我不折磨誰,我真是覺得累了,困,你讓我休息會兒吧——張少將軍。”
看張並生落寞地離開,方路傑閉著眼睛,想讓自己睡一會。他覺得難受,全身叫囂著不能忍受的疼痛和苦惱。他告訴自己,睡著就不痛,什麼都不知道,就好了。可是人都是喜歡跟自己作對的,越是想睡著,整個人就越是清醒,背上的疼痛也越來越重,壓得他喘不過氣。
“吃一顆吧。”
嘴邊上突然被人遞上來一顆黑乎乎的小丸子,是那個執鞭的軍管。方路傑抬頭望了他一眼,搖搖頭。
“放心,不是大煙做的‘萬福丸’,就是普通的止痛丸。”
聽他這麼說,方路傑才張開口,把那顆藥丸吃下去。那軍管嗤嗤地笑一聲,拖了張凳子在方路傑旁邊坐著。“你這個人真奇怪。”他說,“進這個地方的人多不勝數,但我沒見過你這樣的。你是條漢子,我那是正宗的牛筋鞭子,極少有人捱了那個不是哭爹喊娘,多硬的漢子都得慘叫得像殺豬。我知道你,你爹是徽興商行的會長,你是個從小嬌生慣養的少爺。其實我真不相信這是真的,哪有哪個少爺能捱得住這樣鞭子的。”
“止痛藥”的效果很快上來,方路傑感到自己眼前白茫茫一片,像在霧裡,整個人輕飄飄的,有種說不出來的迷幻的感覺,整個的世界都纏繞著舒服的不可思議的幻覺。他不能自持地仰起頭,全身都軟下來。“你騙我……這根本就是……”
“就是鴉片,又怎麼樣?”那軍管搖搖頭,從懷裡掏出包煙,叼一根在嘴裡。“你這個人,明明把生死都看得淡了,幹嘛還在乎墮落不墮落?再說,你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少受點苦不好嗎?我就不信這世界上真有誰是不怕痛的,說不怕死的,那是有,可不怕痛的那都是硬撐的。”
“嗯……你說的對……”方路傑墮落進鴉片的奢靡幻境裡,整個人混沌起來。“可以不痛的話,誰願意痛啊?……可世上有幾件事是你願意或者不願意,就能做主的事?就好像我……”他輕不可聞地笑一聲,像是開心,又像是痛心。那張英俊秀氣的臉蒼白的,在鴉片的迷幻作用下變得充滿了一種,不可思議的美麗,和能夠扎傷人心的脆弱。
那軍管嘆一聲氣,手裡的煙慢慢地燃燒著,騰起大片的白霧。“你根本就沒有表面看上去的那麼看淡生死,其實你很想活著的,想好好地活著。不然你就不會在乎吃的是鴉片還是止痛藥。因為你想活著,你的思想裡還有很多關於以後的設想,還有對未來規劃出來的,想要實踐的人生。我說的對不對?”
方路傑在這一刻閉著眼睛,不做聲。他預設了。
“其實人不都是想好好活著的嗎?你這樣想沒有錯。可就像我們少將軍說的,你為什麼就不肯拉自己一把呢?畢竟你也才十九,你的一輩子還長。”
方路傑繼續沉默,閉著眼睛,可是並沒有睡著,他聽得見那軍管的話,可是他不願意回答。那軍管自顧自地把煙拈息了,抬起一雙深有目的的眼看著方路傑。“程潛是洪幫的大哥,而你,跟他關係不一般對不對?不然你何苦這麼幫他。”
到這時,一直沉默的方路傑才終於有反應,眼睛迷茫地睜開來,似醒非醒地看著軍管。“你跟我說這麼多話,主要目的就在這吧?”
“人嘛,偶爾糊塗才好,你何必這個時候還要死撐著清醒過來。”那軍管是常年在審訊處工作,對於審訊早有一套不同於一般的高超手段。他扔了菸頭站起來,眼睛裡充滿了失望。“你這個人怎麼就這麼固執?我從你一進來就知道從你嘴裡肯定問不出什麼東西來,可是我又不能什麼都不做對不對?你自己也說了怕痛,為什麼還不裝糊塗一點,順著我的意把該說的就說了呢?非要死撐著清醒,你圖什麼呢?還是說,你真的就想年紀輕輕死在我這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