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拿我殺雞儆猴?」承恩惡狠冷哼。
「……聖上他……已經決定了。」
「那……」尾音拖得老長,承恩笑得嘲諷:「為了皇弟我,皇兄欲抗旨?」
「……我只是,想放你走。」垂首抑聲,忍著心底難受:「離這是非之地遠遠的。」
怔愕了會,承恩不禁放聲大笑:「你是白痴嗎?這可是你復仇的好機會。」貼近
對方,能感受彼此鼻息,那般曖昧。無比嬌媚:「你不是很愛我?你可有千百種好理
由將我鎖在你身旁呢,公、子。」
「那麼做,你只會更恨我。」別過頭退了步,拉開距離,淡淡說道:「況且……
我愛的,是繡梅,不是你。」
「……有什麼不同?她就是我,我就是她。」
不願多說,自懷中拿出銀票,「這些錢,夠你好好生活。若不夠,要僕役差封信
給我,我會讓馮瞱送去。新身份……僕役會同你解釋,別擔心。」
「……」收下銀票,承恩沒吱聲。眼前之人似哪裡不一樣了,仔細打量,卻怎麼
也說不分明。
「別用後半輩子欽羨……外邊大千世界,不值得。走吧。」
「……那你呢?」不經思考脫口而出的質詢,承恩自己也嚇了一跳。
淺淺酒窩襯著疲憊雙眼。眼前之人但笑不語,擺手示意要他換輛馬車乘搭。
「你在想些什麼?」也問自己。為何會如此輕易就被說服?承恩不懂。話雖出口,
卻也不想聽得回答,他僅是走至那輛華美馬車,前頭駕車之人他再熟識不過。
馮瞱低低喊了聲王爺,不知自哪抱來用紅布包得結實東西,遞給承恩。
「這個,贈你。」
承恩接過,仔細覷瞧,登時說不出話來。好半晌才復而開口:「皇兄不是視琴
如命?怎捨得贈給皇弟?」
「馬車裡仍有焦尾。」自上而下盯瞧,那雙桃花眼已了無稚氣,「名琴若無人
彈奏,也不過廢柴罷。」
想說些什麼嘲笑何必悲秋傷春,卻在那雙眼別過之時,又咽了下喉。
「若無人相和,也不過徒添孤寂。」嘴角彎起的笑再悽苦不過。
「繡梅已死。」斂下眼,竭力不讓自己乾咽,「我再也,不撫琴了。」
一片雪花落至眼前人頰畔,緩緩消融,似淚。
承恩掀開帷簾,跨了進去,再不願多瞧一眼。
「別了。」帷簾吹起的風撫過臉頰,他低聲開口。
不說再見,因為不會再見。
馮瞱示意僕役出發,甩鞭聲響聽來那麼不真實。
他站在那,直到那華美馬車沒入黑暗,再瞧不見。
彷若作了場很長很長的惡夢。
夢裡,他愛的人,他在乎的人,都一一離他遠去。
可消融在臉上的雪花是那般冰冷,讓人想假裝都辦不到。
別了。
『若真有一日,你愛上的那人不愛你……放他走吧。』
父皇曾說過的話,又在耳畔響起。
他不由得發笑。父皇是否早猜得了,才與他說這番話?
想問,卻再也沒辦法問了。
「王爺,天冷,該回去了。天明還得早朝呢。」
馮瞱打著燈籠,輕聲詢問,斗大熙字刺疼了眼。
父皇封賜的王號,如今讀來,只覺諷刺。
熙,意有光明、和樂,亦同嬉字,嬉戲。
他不曉得父皇究竟期盼他成為怎般的王爺,可他,再也不是那個嬉鬧胡來的皇七子。
如今,他是熙王,是這皇朝的王爺。
再也,回不去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