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須要找些事情做。
鄭屹之是永昌王最小的兒子,習武的天賦卻是極高的,可由於身世的緣故,屹之一直遭受著永昌王的冷落。
本該是最受寵的兒子,如今卻不受他父親的待見,不禁讓何訓之覺著有些同病相憐。他們不時地互相試探,可每次試探,又像是對著一個敵人。他們兩人,從未成為朋友。
可他們互相知道彼此的醜事,知根知底的,又都能瞧見對方心底藏著的陰霾。何訓之能夠感受到屹之對他父親的恨,對家族的恨。
還有一絲恨,是對著皇家血脈的。
這也正應了自己的心思。
何訓之何嘗不怨皇帝,不怨永昌王呢?都是這兩個人,將自己活生生逼到了這步田地。他為了國家,為了大業,竟半生沒有婚娶,可皇帝待他,卻如同一枚棄子。
他感受到了落寞,卻沒有辦法擺脫。
他覺著自己已經淪為了眾人的笑柄了。曾幾何時,他甚至想過以死解脫,可他終究沒有對自己下手。
他把他的矛頭指向了永昌王,指向了皇上。
長久的恨,在何訓之的心中生根發芽,長成了一棵最陰狠的毒葩,支撐著何訓之苟活著。
何訓之在等待一個機會,一個翻身的機會。
他一直暗暗地籌備著。
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他留意到了鄭屹之,他們有著同樣的敵人。
如今永昌王落敗了,被朝野上下稱作謀逆之臣。這訊息不禁叫何訓之欣喜若狂。
他思忖著,自己總算是逮著了機會了,鄭屹之便是自己計劃裡的東風,能助他一臂之力。
他要聯合鄭屹之,將這永昌王,將這皇帝,一起除去。
朝中已傳出流言要將永昌王府滅門,這也是鄭屹之所瞭解的。何訓之利用著這個契機,將皇帝的意思添油加醋了一番,教唆著鄭屹之。
屹之又何嘗不知道何訓之的意思。可他卻任由何訓之利用擺佈著,一起籌劃了逆謀之事。
屹之對皇上是有恨的。
他的姐姐剛及笄那年進了宮,不出半年,卻傳來了她的死訊。
她的姐姐是投井自盡的。姐姐的身子被運來永昌王府的時候,屹之分明看見那泡腫的身體,已全無他印象裡的模樣。
姐姐不應該是個絕世的美人麼?可眼前的這是什麼?分明是一攤爛肉!
屹之哭了。
永昌王府上上下下,唯有他的姐姐對他最好。他早不贊成自己的姐姐進宮,卻又無能為力。如今;他的姐姐卻死了,他不得不獨自面對這樣的場景,這叫他懊悔,悲痛。
姐姐入葬的那一日,他看著他的父親,那是一張冷酷的臉,竟沒有半滴眼淚。他還隱隱察覺了他父親臉上的那絲冷笑。
屹之的心,真的開始痛了。他恨他父親的無情,恨皇族的冷酷——莫不是皇上無意保護她,姐姐又怎會落入這般田地!若不是皇后苦苦相逼,姐姐又怎會在宮內自盡呢?
他想起那日姐姐入宮時的情景,姐姐對他的囑託,如今竟成了生死的永別。
他想報仇,卻沒有能力。他策劃著,等待著時機。
時機終於到了。
秋幃演武會上,他刻意去接近朱允業。允業單純的性子,讓屹之不費吹灰之力便得了手。他得意地醞釀著計劃,伺機想要報仇——他要讓皇上也嚐嚐失去至親的滋味。
可世事終不如他所料。
他竟不知不覺喜歡上了允業。
他不曾想到自己的心會如此變化。弦緊易斷,鋼硬易折,興許是屹之的心硬了太久,允業純良的心,竟就這樣順利地潛入了屹之的心中。
“屹之。”
“屹之兄。”
屹之的眼前又浮現出了允業的笑臉,對著他,叫他心動。
屹之手握的寶劍鬆動了,他始終沒能下得去手。
他的心不再感到恨了,興許有了允業,他就得到救贖。
可造化弄人,正當屹之要拋卻仇恨,決心平靜度日的時候,他竟得到訊息——皇上有心將永昌王府滅門。
活著?還是死去?屹之面臨著最艱難的抉擇。他不願意背叛允業,卻也不願意自己白白送了性命。
他不是沒有想過要與允業雙宿雙飛,可他不願意與允業去說。他的心裡藏著一絲自卑,那是對著允業的。允業是要成為太子的人,他這樣的一個小人物,又何德何能去留住允業的心呢?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