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只有你,杜太醫呢?」小安奇道。經過前幾天,他確信杜衡其實對主子著緊得很,該不會不來了。
小荻撇撇嘴:「誰知道他啊,主意變得比翻書還快。又要來又不來的糾結個半死,最後說什麼以後還是不來了。」
「怎麼一個二個都這麼彆扭……主子還在睡,也該是時候起了。啊,你拿粥來啦。」小安從藥屜裡端出一碗褐色米粥,上面漂著切開的棗子、梨片、葡萄乾,還撒了些花生碎。
「爺說先喝粥再喝藥,不傷胃。」
兩人敲敲門走進內寢。見只有小荻來送藥,崇臨似是有點失落的笑笑,什麼也沒說,接過遞來的粥喝了。
這味道……很像蜜糕的甜味,不單是梨子的清香和紅棗的甜澀,有種獨特的滋味。
喝完粥,崇臨端起藥碗,盯著湯藥猶豫好一會兒,低頭抿了口,眼神瞬間黯淡。他自嘲的笑笑,嘆口氣喝下半碗,又苦笑了會兒,喝完剩下的,把空碗遞還給小荻。
小荻鬆口氣的同時不由暗怪:平日看這主吃藥比登天還難,這回絲毫沒討價還價也沒耍脾氣,卻反而讓人覺得哪裡彆扭。
喝了溫水漱口,崇臨抬眸看著小荻:「你家主子的臉……怎麼傷的?」
哇!果然被問到了。小荻深呼吸,爺早有囑咐:「啊,這個、說來丟人。」
小安見小荻笑得尷尬,以為事涉三皇子不好開口,便想幫他說:「其實那天──」話沒說完就被小荻暗中捏住停了嘴。
「就是在鳳棲樓嘛……有人對琅環動手動腳,爺上前救美,然後就……」真是,差點咬到舌頭了。什麼爛理由啊!小荻恨得牙癢癢。宮裡傳得沸沸揚揚亂七八糟也就罷了,現在還要他說這種蠢話。
「這樣啊……」崇臨垂下眸子,復又笑起:「勞煩你來送藥了。」
這下可把小荻驚呆了。這、這不是一般二般的反常,到底哪兒不對勁啊!面前這個長得像六皇子個性又完全陌生的人到底是誰?
其後的日子,杜衡幾乎不著家,宮裡宮外似乎在忙很多事。琅環從來不問,小荻問了卻得不到回答。爺第一次這麼久不讓自己跟在身邊,蜜糕他是不弄了,也不再請別的太醫官為崇臨診治,只配好藥材和粥料,讓小荻拿給司藥熬煮了送去東籬宮。
清早,杜衡又在更衣準備出門。小荻端了洗臉水進來,看見他直咂嘴:「這麼早去趕早集啊?」
揉揉小荻的頭,杜衡打趣道:「到早集買豬頭燉湯給你補腦嘛。」
「少來。」小荻揮開他的手:「今天讓我跟著您吧,不用去東籬宮了。」
「……為什麼?」杜衡繫腰帶的手停下來,緊皺眉頭:「他不肯喝藥?」
「不是啦。小安說今天窮酸榜眼爺要陪您那寶貝殿下去上清觀玩,所以藥改晚上喝。」
蘇清凌這些天工作之餘常來東籬宮看六皇子,兩個人看書下棋聊天逗鳥,一直到掌燈時分才分別,相處很是融洽。
據兵部接到的訊息,隴裕關關西營四萬駐軍依令火速撤回,巴蜀局勢卻丕變。阜匪軍一時間全沒了動靜,主力軍和主帥邵琰都退守安嶽閉城不出。崇嘉幾次派人來請崇臨商議剿匪計劃,都被他以身體欠佳為由推了。
現在冬寒料峭的,那六殿下身子剛見好,居然去上清觀,也真夠離譜的。
「崇臨……要出宮?和蘇清凌?」杜衡也怔愣住了。
「是啊,他倆現在要好得很,成天黏一塊兒。不過今天雪這麼大,冷都冷死了怎麼玩。」小荻浸溼毛巾遞給杜衡:「六殿下這些日子很怪啊,沒事就樂,又好說話,溫柔得讓人直起雞皮疙瘩。」
杜衡聽後卻笑了,很明顯有點落寞,拿過毛巾擦臉掩飾:「他原本就是很溫柔的人……是嗎,他過得高興就好了。我走了,記得送藥。」
話剛說完杜衡就跑的沒影了,小荻氣得直跺腳:「您又丟下我啊!」
一頂藍布幃幔的暖轎緩緩從街上行過,毫不惹眼的素轎絕難想到是皇子出遊。上清觀位處京城西邊,路程很遠。轎頂落滿了雪,輕覆著一層白。
難得來到外面,小安打著把傘東張西望,看什麼都新鮮。
蘇清凌穿著身半新不舊的棉袍坐在轎子裡,身旁崇臨抱著暖手爐裹緊狐裘,撩開簾子向外望:「雪下得更大了。」
「殿下,天這麼冷,身子沒事吧?」蘇清凌壓下布簾,將風雪隔絕在外。
「我說過了,沒人的時候用不著敬稱。」崇臨莞爾一笑,咳了幾聲:「好像快到了。聽說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