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舟的舟。”
“阿彌陀佛。”落燁雙手合十,行禮後抬頭,暗夜中目光如星般炯炯,“胡也好陶也好,名是虛人是實,貧僧記得施主就是。”
“說的好,人世間實虛難辨,你記得我便好,這次可別忘了。”說完陶舟便揚鞭,不等落燁作別,頭也不回的策馬而去。
靜夜裡蹄聲清亮,好似步步踏在心頭。
春夜裡暖風習習,溫柔將淚水掃入鬢角。
幾日後,周櫟西行,吳闊北上。對此周櫟並無異議,有陶舟在,吳闊終歸不能為己所用,留不得殺不得,打發走也好。
臨走前,陶舟來道別,交代了落燁同行的相關事宜,便向吳闊討要那把短刀。吳闊聞言一驚,“你要那個做什麼?”
“吳王身上尚有未解之謎,我需要那把刀做破門磚。”
吳闊自靴中拔出刀來,打量片刻,終於還是交與陶舟,同時囑咐一句:“此次入川,千萬小心。”
“我無須擔憂,反倒是你。如今吳王是敵非友,你可不要感情用事。”
“這個我明白。”吳闊黯然道。
☆、梁祠
因為河南受災,周櫟一行繞道湖廣入川。
當然,湖廣也不太平。不但沿途都是災民,而且許多州縣由於流寇肆擾,官走民避,很是蕭條。可見延年水患,又逢亂世,民生已凋敝很久。
一路上,周櫟很是鬱郁。加上陶舟還時不時火上澆油,“陛下要是走河南,可以見識更多。”
周櫟閉上眼睛,深嘆口氣,半響才憋出一句,“朕也有朕的苦衷。”
“這個自然。怪不得古人說: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面對陶舟揶揄,周櫟難得不發威,只是抬頭望天,片刻後許下諾言,“若他日朕重登大統,免河南、湖廣兩地賦稅三年,此後十年內不加賦。”
在野的皇帝可以隨便承諾,在朝的卻不幹。為了維持軍用,朝廷繼續橫徵暴斂,各地揭竿的不在少數。見此陶舟又說一句,“最後不管誰坐了天下,到手的也不過是一片殘山剩水。”
周櫟聽了索性道:“那不如不要這勞什子皇位了,朕與你找個地方隱居,快活半生。”
“那就去雲南,聽說那裡終年陽光明媚,四季如春。”
“好主意。”兩人相視而笑。
此時,正是一年好時節。有道是,客路逢春也是春。
自古蜀道艱難,夔州更是險峻,杜詩有云:白帝高為三峽鎮,夔州險過百牢關。可見其地勢險要。
於是,周櫟帶陶舟等一批人走水路先行,入城後,再調派當地官府接應大軍車馬。
好在周櫟走得快,他們剛到,新朝廷的任令也緊跟而來。除了撤換當地官員,亦有旨意要在城中修祠,祭的是梁顧將軍一門忠烈。
細問之下,陶舟方知吳王已經為梁家平反,追諡英忠,封東巴王。
“有意思。”周櫟合上黃絹,冷笑道,“來祭梁將軍的不是他兒子,反倒是我那個不相干的七弟。”
“所以我說,梁家與吳王淵源極深。”陶舟倒是不意外的樣子。
周櫟聞言,意味深長道:“朕在想,當初該讓你入大理寺。”
“入大理寺不得善終,臣還是入宮做個佞臣好了。”
周櫟知他所指,終於忍無可忍,起身把椅子踢翻,瞪著陶舟道:“你要明白,袁三寶是查案途中被人所害,可不是朕下的毒手。”
“是,顯然袁大人有負陛下重望,既沒有查清案情,又不能帶臣出城……”
“夠了。”周櫟揮手打斷陶舟,不耐煩道,“大不了等朕回京,為他表忠追諡。”
“然後再建一座大大的祠堂,真真是好風光。”陶舟接下去,嘖嘖讚道。
“你瞧不上這些,未必別人也同你一樣。光耀門楣,留名青史,世上多少人一生所求,不過如此。”好在已經習慣對方腔調,否則一代帝王早就拔劍而起了。
“這倒是。”陶舟點頭,忽然話頭一轉,正色道,“不知陛下肯不肯給梁家修祠?”
“為梁家修祠,為何……”周櫟一時錯愕。
“好讓我看看,什麼叫光耀門楣,死後哀榮啊。”
為梁家修祠建陵是朝廷的旨意,亦有銀兩撥下,操辦起來並不困難。第一步便是起棺木,昔日草草埋葬的屍首,如今被一具具挖出,仔細收殮後再厚葬。
整個過程陶舟都步步緊跟,調出官府宗卷與梁家族譜一一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