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了,他這病本是情鬱於中,引而不發,三天前就斷斷續續的高燒,如今一旦病倒來勢自然洶洶。
好在他身子自小是吃苦慣了的,沒有那樣嬌氣,況且很少吃藥,一旦用了藥,很是見效,如今已經能起身行走了。
這幾日韓江洲幾乎沒有離身,就連睡覺也是在他的房間裡面施了一張躺椅。
奶孃和夏清韻道:“小姐,這個莫離竟然是韓姑爺前面留下的兒子,這事兒怎麼聽戲似的。”
夏清韻沉吟不語。
奶孃嘆道:“千算萬算沒有想到會出這麼一檔子事。這一來,他竟從下人變成主子了。”
夏清韻靠著床頭坐著,額上勒著紅色的抹額,半晌她道:“靜觀其變吧。”
奶孃看她倒是一副兀定的樣子,急得道:“你是沒有見,那韓姑爺侍候兒子到像侍候老子一般盡心。況且這兒子也不是私生的,也不是外頭養的,是他前面明媒正娶的媳婦留下來的,這誰也拿不住他的理,就是老夫人和老爺也說不出什麼。如今莫離要是得了勢,別說趕他走,他可要反過來趕我走了。”
夏清韻聽了這話反倒笑了,“媽媽糊塗了,如今這樣一來反倒是好事,那莫離還要稱呼相公一聲舅舅,那些事益發的說不得做不得了。如今走與不走倒無所謂了。至於趕你走的話,更是無從說起,這裡畢竟是石家。”
韓志遠瘋了,他不知道自己該怎樣面對自己的感情,他那樣愛著的人,他心心念念想著的,他發了狂一般擁有的人,竟然是自己同父的哥哥。
這簡直讓他崩潰。
他恨韓江洲,他但願從來沒有聽到那樣的一番話。
看著坐在窗前的丟丟,那人依然是那樣的恬淡,因病憔悴的面容也有了一點點的顏色,冬日暖陽裡面一派溫潤安靜。
韓志遠生生的將頭轉開,向門外跑去,他要到探春樓上去,他不信他會一直為他痛下去。
丟丟轉過頭,對坐在身後的韓江洲道:
“姑爺,你若是真的憐我,就讓我走吧。”“你哪也不能去,你留在我身邊,我會補償你受的罪。”韓江洲眼角赤紅,抓著丟丟的手,帶著幾分的惶急。“你若是怕石家的人難為你,那我就搬出去,帶著你到外面去住。我不會再丟下你了,你是我的兒子。”
丟丟聽了這話,心裡猛地一暖,眼淚就含在眼睛裡。他轉過頭,看著窗外韓志遠匆匆跑開的身影,嘆息道:“志遠也是你的兒子。”
晚上的時候石念青來看丟丟,這是兩人自那次之後第一次見面。丟丟扶病泡了一壺鐵觀音,茶煙嫋嫋中,兩人相視良久。
石念青見他頭髮鬆鬆的綰在頭頂,三分病容,七分慵懶,髮絲一縷散在腮邊,竟是再也沒有見過的風情。
丟丟將一杯水遞到他的手中。石念青接了,伸手想將他腮邊那縷髮絲捻起抿在耳後,丟丟輕輕的轉頭,不經意的避開。
石念青綴了一口水,良久道:“病好些了嗎?”
丟丟唇角微微的翹起,嗯了一聲。
一時兩人無話,只聽得盆裡的木炭嗶嗶剝剝的細響。韓江洲在這屋裡住了幾天才明白這個兒子的房間裡面連炭火都是受潮的碎渣,親自用個盆子到後廚要了一盆木炭,這個房間裡才算暖起來。
石念青瘦的很明顯,雙頰微微的下陷,原本極其俊美的臉孔稜角越發的分明,以往瀟灑不羈的的氣質中憑空的增加了一些冷峻。
“聽姐夫說你要離開這裡?”
丟丟嗯了一聲。
“為什麼?”
丟丟喝了一口茶,微微的笑了一下:“那一年我隨大師兄去雲遊,見識了各地許多風情,有時幕天席地,有時山腰人家,大好河山,滿目錦繡,天地造化,鍾靈毓秀。見識了那樣的景象,才不枉此生。”頓了頓,他的面龐上面展開了一朵淡然的笑容,“這些年,我一直回想那一年所見所感,心裡對那樣的生活心嚮往之。我還想到外面走一走,自由自在的感受一下明月清風,也算開闊眼界了。”
石念青目不轉睛的盯著丟丟,“一定要走嗎?”
丟丟點點頭,黑烏烏的眼珠清清亮亮的看過來,以往眼底裡無數湧動的情緒消失不見,純淨透亮宛如上好的黑玉寶石,“石大哥,我想隨心所欲一回。”
隨心所欲,這幾個字,讓石念青回味良久,丟丟這麼多年以來,一直隱忍求全,有多少無可奈何的委屈犧牲,他忍住湧上心頭的酸澀,點了點頭。
丟丟目光在他臉上流連良久,嘆息一聲道“石大哥,忘了丟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