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江洲找到族長道:“我娶江柳,這是雙方家長定下的婚事,也有媒人和訂婚文書,她就算是我韓家的人了,要留在這裡。”
族長沉默著,半晌道:“你好自為之。”
韓江洲和江柳在江柳家的院子裡辦了婚禮,村人沒有來祝賀的,院牆外面,指指點點的。
幾個月後的鄉試韓江洲榜上有名,高中舉人,轟動了整個村子,韓家嬸嬸悔的腸子都青了。
江家的人走出去,也有人和他們說話了,人們漸漸的忘了那個失足跌進水裡淹死的少年。
韓江洲似乎也忘了,他和江柳從來不提江南,只是每到夜深的時候,他手心裡握著那個玉蟬,腦子了,全都是那個人,心疼的幾乎無法喘息。他讓他一個人面對那一切,那個晚上,他經歷了什麼,讓他可以用自己的生命來護著他。
韓江洲一夜一夜的睡不著,他就起來讀書,那些字一個個的扎進他的心裡,忘也忘不了。
第二年,韓江洲到京城參加會試,走前,江柳得知懷上身孕,韓江洲悲悲喜喜的,江柳從他身上解下那個掛著脖子裡的玉蟬道:“這個我給你留著,留住它,就留住了你的心,你總會回來的。”
韓江洲遠遠的離了家鄉,來到京城,會試殿試一路考來竟然的中二甲十名,有了進士出身。
那一年從暮春到夏天,雨下的格外的大,格外多,就聽到說江南水患,災情嚴重,朝廷撥款救濟,韓江洲聽得心驚肉跳,等水患解除後,他告了假,匆匆的往家趕。他到家的時候,才發現整個村莊房屋倒塌,倒處是淤泥,江柳和江文遠沒有了訊息,叔父一家也不知去向。
韓江洲站在那一片狼藉之中,忽然的覺得那些出人頭地的夢想,是那樣的可笑可悲卻又想夢魘一樣的可怕,可他不能退縮,不然江南的死還要什麼意義。
他回了京城,他有了功名,可他還是比任何人都要努力上進,他娶了貴妻,有了做禮部侍郎的岳父,他一步步的往上走,他不再是那個被人欺負的韓江洲,他終於做到了出人頭地。
可是他不知道,江柳葬了父親後,挺著肚子一路北上尋他,路上,她在一戶好心人的幫助下,在人家家外面搭的棚子底下生下了她和韓江洲的兒子。由於遭遇災難,喪父,顛沛流離之苦,江柳身體差到極點,孩子生下來又瘦又小。
滿月後,江柳帶著孩子終於來到了京城,打聽到了今年高中的人裡面就有韓江洲。可是接下來的訊息震得她幾乎暈倒,韓江洲娶了禮部石大人家的千金,這樣金榜題名娶得嬌妻的美事,坊間是最為津津樂道的。
她走到石家的大門前面,等了又等,等到了韓江洲和妻子雙雙下車往家走,僅僅八個多月沒有見,韓江洲已經像變了一個人,服飾氣度早就不是當年的他了。
江柳失魂落魄的往回走,那天她發現自己竟然沒有流下一滴淚,她只想問問他,是不是連江南都忘了。
幾天後她拍響了石家的大門,她不知道,那時韓江洲出了公差,並不在家。
江柳說自己是韓江洲老家的親戚,家裡發了水,來投奔他。
石吟紅接待了她,精明的女子一眼便看穿了她的身份,也不點破,只是淡淡的道:“論說,也該留你住上一住,可是他如今剛剛得了官職,又是上門的女婿,這是我的孃家,這個時候,就有老家的窮親戚找了來,對他不好不是?何況我這也有了身孕,也操不完這個心。你既然來了,我也不虧待你,給你些盤纏,回老家去吧。”
江柳將玉蟬拿出來,對石吟紅道:“請把這個給他,就說老家的人託我帶給他的。”
石吟紅擺手讓丫環接了,笑了笑道:“既這樣,拿過去,讓姑爺看看。”
不一時那個丫環出來道:“小姐,姑爺說他不認得這個東西。”
石吟紅笑了,那丫環將玉蟬放到江柳的手裡,石吟紅讓人拿了一些碎銀子,打了個包裹,對江柳道:“既然這樣,我也不留你了,這些你帶走吧。”
江柳沒有拿那些錢,抱著孩子走出了石家的大門,大冷的天,朔風勁吹,不知什麼時候天空開始下雪,雪花大片大片的飛舞著,孩子餓得直哭,江柳麻木的走著,孩子越來越沉,江柳就坐在路邊,她穿的很單薄,可是她沒有覺得冷,給孩子餵了一次奶,她又往前走去,以前她還有個目標,有個盼頭,可是如今她覺得天地茫茫,沒有盡頭,不知過了多久,她看到了紅蓮寺的大門。
天依然陰沉沉的,江柳坐在寺外落滿雪的石階上面,從包袱裡面取了一張草紙,咬破手指,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