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丟十五歲的生日禮物是一個小小的木刻,上面雕著兩隻鹿,一大一小。丟丟見那兩隻鹿頭上都長著角,奇道:“它們不是母子嗎?”石念青笑道:“不是,它們是兄弟。”那對兒小鹿一個姿態矯健一個神情嬌憨,石念青還記得他整整一個月的時間,在燈下雕刻這兩隻鹿的情景。他腦海裡不止一次出現丟丟那雙清澈的雙眼,嘴角就一點一點的揚起來,那隻小鹿的眼睛怎麼看就怎麼有意思。
石念青笑道:“你十四歲時,大哥不在身邊,這個禮物呢,有兩隻鹿,這就把去年的也補上了。”
丟丟小聲道:“真小氣啊。”
那對木雕光潤如玉,帶著漂亮的紋理,丟丟愛不釋手,石念青道:“這是北邊的核桃楸,雕刻最好,你看這隻小鹿像不像你?”
丟丟不答他的話,只用手指著那個大的說:“這個倒好看,樣子也威風,一看就是個厲害的的,還不知把那小的騙的什麼似的呢。”
石念青很是尷尬,乾笑兩聲道:“大的當然是要護著小的的,怎麼自己反倒欺負起來呢,斷不會的。”
說著將底座翻過來,丟丟看去,上面一行小字:“不離不棄,芳齡永繼。石念青賀丟丟十五歲生辰。”
丟丟將手指在不離不棄幾個字上撫摸著,指尖清清楚楚的感受著那一筆一劃。
丟丟將這件禮物鄭而重之的放進了他的小箱子裡。
晚上石念青拜會方丈回來後,丟丟將已經將自己的小床收拾好了。見石念青回來,便將一壺熱水兌到盆子裡,讓他洗臉洗腳。
石念青也不說話,到他的小房間將他的枕頭和被子又抱回來。
丟丟說:“哎哎,你幹嘛。”
石念青道:“晚上冷,擠擠唄。”
丟丟不說話了,唇角卻揚了上去。
冬天的夜有種孤獨的寂靜,寒風的聲音單調淒厲,在窗欞上繚繞一圈後消失在暗夜中。丟丟面朝裡,背後是石念青溫暖的胸膛。這樣的冬夜沒有等待,沒有失落,空寂也彷彿是可以襯托溫暖的幸福。可是丟丟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因為沒有人可以永遠陪在身邊,自己也不過只是別人轉身時的一個過客,可是這樣就很好了。
“石大哥,你這一次呆多久呢?”許久,丟丟終於問了出來。
石念青沉吟一下說:“這個不好說,但是丟丟,大哥總是會回來的。”
丟丟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兩年來一個人住在這個小院中,說不悽清是不可能的,最初的等待過去之後,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麼,也許只是習慣了這個房間。知道了相聚總會有離別,丟丟就懂得了擁有的珍貴,這一刻來自背後的溫暖使他沉醉,他想,原來有一個人陪著是這樣安心。
丟丟的個子高了,去書櫥上取書很輕易的就夠到第一層,一本《弁而釵》取出來,書名很有意思,翻開看,一看就看住了,不由得坐在床上一頁頁翻過去,這書原是小說,筆法淺白,丟丟看去倒也輕鬆。一篇情貞記未完,竟一時面紅耳赤,心下跳的咚咚的,他從不知世上還有這樣的事情,還有這樣的情誼。霍的合上書本,手忙腳亂的將書往書櫥上放,書多,手又抖,塞了半天才算勉強放好。
又見石念青提著劍進了屋子,知道他是練劍結束,石念青一般每天早晚兩次練劍,以作健身,回來後總是要喝水的,丟丟就從暖壺中倒水給他,壺嘴和杯子碰的叮叮輕響。
石念青笑道:“丟丟連個壺也拿不動嗎,你看你看,這又水漫金山了。”
丟丟聽他取笑,平日裡是要還嘴的,這一次只是手忙腳亂的拿了抹布將桌子擦得乾乾淨淨的。
晚上石念青是要給他講書的,兩年時光丟丟自己憑著認真聰慧將石念青做批註的書看了個遍,石念青是個雜學旁收的,書切多且雜,丟丟倒也算沒有白費光陰。
石念青去書櫥上取書,丟丟忙向上看去,見那本《弁而釵》放的還算周正,心裡略平穩了些。這晚講書丟丟神不守舍,答非所問,完全不像平時能夠舉一反三,迅速領悟,不時有令人驚喜的見解。
一時又想起書中那翰林也是為趙生提點文章的,臉上火燒一般。
石念青放下書,燈下看去,見他雙頰紅豔如火,摸了摸他的額頭,比平日熱些。石念青心下一緊,怕他像那年一樣風寒起熱,就讓他先去睡。
丟丟也不推辭,就去將火盆上的銅壺取下,倒水洗漱,石念青怕他是身子不舒服,就親自倒了水端過去,丟丟胡亂洗了,去床上睡了,躺在枕頭上將被子扯高,蓋住頭,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