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慕皺著眉頭凝神片刻,嘆了口氣,進內堂換上官服會那幫豺狼虎豹去了。
唉……說起來就胸悶氣短啊!想龍慕一介新上任的年輕官員,雖貴為四品知府,但是,以一己之力還想鬥得過這些在官場摸爬滾打成了精的老狐狸?
高郵知州首先一個悶雷直炸下來,“大人,揚州轄下各州縣實乃一條繩上的螞蚱,缺一不可,但凡有一縣發不出恩糧,縣令撤職實屬理所應當,但勢必連累甚大,大人,如若給您按一個治下不嚴的罪名,您細想,您豈不成了那被殃及的池魚?”
龍慕心頭一顫,還沒顫完,江都知縣在旁邊品著茶輕描淡寫地來了一句,“去年,江都縣遭蟲災,顆粒無收,此事戶部衙門白紙黑字明文在冊。”
這是威脅!赤。裸裸的威脅!龍慕一門心思就想拍案而起跳腳罵娘!
迫不得已,只好將糧食支給江都縣令應急,話一出口,這下可好,頓時捅了馬蜂窩了,這幫不要臉的左一個天災右一個人禍,末了,實在是找不著理由了,您猜怎麼著?居然還真有恬不知恥的,陰陽怪氣說得義正言辭:“天下大忌,忌在不公!”說完,靠在椅子裡喝著茶吹著風,但笑不語。
龍慕真是倒了血黴了,被繞得蒙登轉向,最後稀裡糊塗順嘴就把十一萬石精糧全支出去了!
跟洪水過境一般,一窩官員志得意滿,互相寒暄著春風滿面地回去了,龍慕一頭倒在官椅上,呼哧呼哧不想起來。
師爺趕緊安慰:“老爺,手裡有糧心中不慌!庫裡還有十幾萬石皮糧。”
龍慕睜開眼。
師爺朝東邊努努嘴,俯下身壓低聲音說:“所謂‘殺大戶’就是要揀大戶殺,一刀放血,二刀截肢,三刀斃命,隔壁這位,不來個十刀八刀,估計連點皮毛都刮不乾淨。”
龍慕拂袖而起,憋得臉紅脖子粗,“扯淡!”
老頭慌忙點頭哈腰賠笑,“老爺,您細想,二十幾萬石糧食跟洗腳水似的往外潑,連聲響兒都沒聽著,您跟他借個百八十萬兩銀子還不九牛一毛?隨便從地縫裡掃掃都夠普通百姓過三輩子的!”心說:你又是生日又是娶妻,折騰得灰頭土臉,還不如直接殺了御史大人來得痛快,費那個勁幹嘛?榆木疙瘩不開竅!
龍慕又拐進葫蘆門,進內堂坐在床沿邊,握住蔣啟鴻的左手放在唇邊。御史大人面色疲憊睏倦,胸膛起伏呼吸勻細。
漸漸,日上中天,烈日蒸騰,空氣中醞釀著混沌不清意味不明的氣息。
龍慕緩緩低下頭,輕輕吻在他臉頰上,溫聲說道:“即使你的容貌不是如此雍容溫潤,我想……我還是會滿心滿眼都是你。”
龍慕將臉埋進他頸窩裡,低低笑出聲來,“但是,如果你相貌不是如此出眾,我猜……我根本不會注意到你。”
可惜……御史大人睡得沉靜安詳,什麼都沒聽見。
直至日影偏西飛鳥歸巢之時,御史大人幽幽轉醒,龍慕感覺腮邊枕頭往下一陷,側過頭來,四目相對,御史大人微微一笑。
龍慕一下挺直後背,呵呵笑了兩聲,“醒了?吃飯吧,你連早飯帶午飯全錯過了。”
蔣啟鴻啟眼看看窗外,笑問:“你一直陪著我?”
“是啊!”龍慕把臉湊過去,擠眉弄眼笑得猥瑣至極,“主要是有事求你。”
“哦?”蔣啟鴻起身,四處找裡衣。
龍大知府多善解人意啊!從地上撿起來直接幫他穿上,一把抱住,掛在他身上哼哼唧唧:“你借我五十萬兩銀子吧!!!”
蔣啟鴻莞爾失笑。
等了半天,蔣啟鴻一點反應都沒有,龍慕乾脆摟緊他脖子,黏黏糊糊膩膩歪歪:“要不這樣吧,我也不能讓您吃虧您說是吧。我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您看怎麼樣?”
“哦?你打算把什麼賣給我?”
龍慕雙臂一伸,“我!!嫖一次十萬兩!”
蔣啟鴻突然哈哈大笑,拍拍他的後背,一邊穿鞋一邊說:“不要妄自菲薄,你是原配……”
龍慕就在屁股後面,一聽這話,頓時欺身而上。
蔣啟鴻一把抱住,眨了一下眼,狡黠地低聲說:“我覺得我應該對你大加獎賞,深諳劫富濟貧之道,你沒聽過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嗎?”
你以為我不想?
蔣啟鴻笑眯眯地接著說:“你高風亮節,你是半年清知府,倒賠十萬雪花銀。”
沒讓他說完,龍慕憤恨,“你哪來那麼多廢話!你不餓嗎?你都睡了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