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早啊!”
龍慕轉頭,臉“唰”拉了下來,蔣初長身而立。
蔣初不禁莞爾,“別總盯著我的臉,我會嫉妒的。”
此言一出,龍慕頓時感覺眼前此人簡直面目猙獰形同鬼魅!“你全身上下也就這張臉能見人了!”
蔣啟鴻彎下腰,左眼促狹地眨了一下,輕聲耳語:“你都沒見過我的身體,是如何得出這個結論的?”
龍慕猛一栽,掉頭就走,一隻腳剛跨出月亮門,身後輕飄飄地說:“體仁,這個我可以扔了吧?”
龍慕頓住,回過頭來,陡見蔣初手上拎著個深藍色腰帶,龍慕一哽,低頭看看自己,好傢伙,開懷散帶衣襟大敞,這要是跑出去,非讓人笑掉大牙不可!誰看不出是從娼家出來的?
龍慕伸出手,“扔過來。”
“好……”
光說“好”,他就是不動,龍慕等得口乾舌燥。
蔣初勾勾手指,“過來。”
龍慕抱著胳膊往門框上一靠,眼一翻,房簷上倆麻雀正在打架。
蔣初走下臺階,遞過腰帶,龍慕剛伸出手,還沒碰到,就聽蔣初跟沒事人似的冒了一句:“其實,繫腰帶還須解腰帶之人。”
龍慕雙手一滯,眉毛挑到半天雲裡,“好啊!你的腰帶呢?你怎麼自己繫上了?”
我們的蔣三公子多幹脆啊!手臂一張,任君採擷。
龍慕一口悶氣堵在喉管裡,劈手奪過腰帶,隨便裹了裹,揹著雙手邁著四方步踱了出去。
出了私寮,裝不下去了,一腳踹在樹幹上。
老頭跌跌撞撞跑出來,龍慕一把揪住他的前襟,“查!去查!把他祖宗十八代全給我刨出來!”
老頭氣苦,“公子……”
“別勸我!就算他是官宦子弟,我也要把他給扒了,先扒衣服再扒皮!挫骨揚灰撒進大運河裡!”
忿忿不平地揚長而去。
他剛走,一乘小轎從私寮裡抬出來,簾櫳高掛,蔣初掃了眼大樹樁,笑了笑,歪在轎子裡閉目養神。
過了幾天,傍晚時分,孔琪來了,拐著內八字走一步能抖三下,往地上一癱,半天爬不起來。
“你怎麼了?”雨墨踢了踢他,“瞧你這德性,小命快沒了吧,都用不著勞動你大哥來克你!”
說起大哥,孔琪趴地上哼哼唧唧:“公子,今早我大哥從浙江回來了,恰巧能趕上清明節祭祀。”
蔣啟鴻“嗯”了一聲。
“不過……”孔琪欲言又止。
蔣啟鴻端起茶杯吹皺茶水,可有可無地問:“不過什麼?”
孔琪左右瞟瞟,爬到蔣初腳邊,悄聲說:“公子,我大哥跟巡鹽使駱大人是不是死對頭?這可如何是好,駱封他爹可是南直隸巡撫啊!正經的封疆大吏!”
蔣啟鴻一頓,放下茶杯,“此話怎講?”
“今早我去大運河邊接我大哥,誰成想那位駱大人居然一早就等著了。”
“是嗎?”蔣初笑了。
“駱大人對我還挺客氣,請我喝茶吃果子。船隊到時,駱大人一開始神色不錯,沒想到跟我大哥說了幾句話,就見這駱大人掉頭就走,沒幾步,轉過身,飛起一腳狠狠踹在我大哥膝蓋上,一甩袍子走了。您是沒看見啊,那臉白得……”
蔣初託著額頭無聲地微笑,“然後呢?”
“然後?唉……我催我大哥趕緊去賠禮道歉,咱得罪不起啊!結果您猜怎麼著?他竟然問我:‘我要怎麼做才能克同僚?’您聽聽……您聽聽,這叫什麼話?人家高門大戶,再瞧我們家,祖譜往前翻十頁都找不出一個識字的,我大哥雖說當著四品官,可那是個武官啊,跟同品級文官往一塊兒一戳,活生生就得矮半截,這要是悶棍冷箭嗖嗖砸過來,我們家還不得砸鍋賣鐵啊!”
蔣初端起茶杯,品一口,半天才說:“不會的……”
孔琪疑疑惑惑,半天鬆了口氣,“有您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您說沒事鐵定沒事。”
蔣初拍拍他的臉,“……貴府已經砸鍋賣鐵了,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孔琪一頭撞在椅子腿上。
蔣啟鴻起身出門,“回去吧,明天寒食節。”
孔琪捂著屁股一瘸一拐地走了。
第二天寒食節,整個揚州傾城而出,帶著高香扎紙三牲祭品遠赴郊外祭拜祖先,大街上紙錢飄飛,墓地裡白幡招展。
雨墨竄過來,“公子,祭品準備好了。”
“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