茛觿抬首看了龍簾一眼,獨自上船。龍簾當做沒有看到阿千,登上北國派來的護送船。阿千見龍簾如此反應,苦笑一聲,跟在茛觿後面上船。
上船後茛觿久久盯著阿千的側臉,快到目的地時才道:“他很想你。”
阿千嘴角自嘲般的勾了勾,臉上爬上一抹紅暈,“可我們……終究是敵人。”
茛觿無言。是啊,他們終究是敵人。就像他與焱潲,糾纏這麼久,還是躲不開兵戎相向的結果。他們生來是敵人,活著是敵人,死了還是敵人。茛觿很想問自己,當初選擇把心給焱潲,到底有沒有錯。
或許這世間本無論對錯,錯的是人與人之間的冷漠的本性,錯的是這世俗。
船緩緩停在護城河中央,與另一條南國船隻碰頭,也就是所謂的談判船隻,自然,龍簾的船隻一直在旁邊守候。
茛觿被阿千扶著轉移至談判船隻,進去前回頭莫測高深地看了龍簾一眼。這個眼神,讓龍簾心底油然升起一種強烈的不安。
然而,他此刻面臨著的,是他永遠也不想拔劍相對的人——阿千。
擋住龍簾是焱潲作為主家下達的一個不可違抗的命令。阿千的手探向眼間,有些無力地握住劍柄。心痛,他不想面對,可是他不能。
龍簾冷眼瞧著阿千拔劍的動作,頭部像是被人猛地撞擊了一般,半天沒有反應。心慌蔓延在龍簾的心頭,更多的,是背叛的苦澀。
他配合一樣抽出腰間的長劍,冷笑道:“阿千,你信麼,曾經我想過,如果所有人都背叛你,我也會站在你身後,為你背叛所有人。可為什麼,今日我見到你,卻只有心寒呢?”
阿千苦澀一笑,笑的讓人心痛,“龍簾,因為我們,都是彼此的背叛者。”
沒錯,龍簾為了茛觿,背叛了阿千。阿千為了焱潲,背叛了龍簾。他們到了分別的時候,並沒有選擇雙宿雙飛,而是選擇繼續忠誠。都怪這該死的忠心。
談判船在他們二人思量著如何一劍命中要害時悄然離開,茛觿在船內感受到船的移動,微微蹙眉。
因為這裡沒有人,至少沒有讓他看到。他知道,接下來他要面對的人,是他不願意傷害卻不得不用謊言去傷害的人,他也明白,所有的錯,都是他一人所致。
身後的簾子被無聲掀起,露出一張冷漠絕容來。然而茛觿背對著,什麼也沒有察覺。
忽的腦後傳來一陣劇痛,身體不聽使喚地向後倒去,眼前的景象開始模糊,意識渙散。
伸手拖住他倒在懷裡的身體,焱潲卻一點也不因為目的達到而高興。他彎腰橫抱起他,卻為他抱在手中輕飄飄的就像孩童一樣的身體一驚。他低頭細看茛觿的臉,疼痛帶走了他臉上僅有的血色,三個月不見,竟也瘦成這個樣子。
眼裡閃過一剎的柔情,立刻被痛恨的冷淡掩蓋,焱潲的神情,比任何時候都要可怕。
他勾唇冷冷地笑,君茛觿,接下來,是屬於我的時間。
第七卷 一曲流觴 (八)
清帝和談,南北停戰。
北國諸位大將在北岸等候良音,等了半日,不見清帝迴歸,只見護送船隻送著受了重傷的龍簾回來。同樣,在南國尚書下命收兵後不出兩個時辰,尚書府便有人通傳,阿千近侍身負重傷昏迷不醒。
焱潲聽到這個訊息沒有多大意外,他早就料到阿千和龍簾對戰,必定是兩敗俱傷。正是知道阿千和龍簾之間還存在著那點可憐的情誼,彼此都不會真正出手,才特意派阿千前去。
他下令去請了大夫來給阿千上藥,正打算起身去探望阿千傷勢,便有人通報說孤翼侯到訪。
焱潲訝異谷無憂的訊息靈通,也沒打算隱瞞,請他進來。
“為何停戰。”谷無憂開門見山。
焱潲一副雲淡天清,道:“因為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谷無憂一怔,像是疑問又像是肯定,“你……捉到清帝了?”
焱潲不回答。谷無憂心頭一喜,也毫不拐彎抹角,“既然如此,那就把他交給本侯。”
焱潲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看向谷無憂的目光有些好笑,“我何時答應你?”
谷無憂臉色僵了僵,極為難看。他沒想到焱潲會毀約,更沒想到已經與茛觿決裂的焱潲會因為他而毀約。
“你答應過本侯,事成之後,天下歸你,清帝歸本侯。”
焱潲戲弄一笑,“我是答應你幫你攻打南國,可你說清帝歸你,我又何時吭過聲?還有,天下歸我,清帝歸你,你若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