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昕帝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也意識到三弟無辜地承受了自己的遷怒,他決定壓下急躁的心情,從長計議,於是放緩聲調安撫了幾句,又下旨在宮中設宴款待懷寧王,便讓他們告退了。
從晨晞宮出來,朱錦紋擦了一把冷汗,小聲問:“你又得罪他了?”
“又?”熾月在燦爛的陽光下眯起眼睛,眸中有一閃而過的促狹,“你似乎很習慣當他的出氣筒。”
朱錦紋抓抓腦袋,神情有些困惑,道:“皇兄平時還是很溫和的,就是有時候……不太好相處。”尤其是他被踩了痛腳卻不好發作的時候,以及明明很想拈花惹草卻必須裝正人君子的時候。
熾月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辛苦。”
朱錦紋被他拍得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對著他的背影揚聲問:“喂!晚上的酒宴我派人去接你,別到處跑!”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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熾月本不欲多逗留,只想交了差趕緊走人,對於明昕帝的明示暗示一律打太極矇混過去,反正他身分在此,要走也沒人能強留。
留得越久,就越容易生出是非,何況這個曾經留給他不少屈辱記憶的地方,本來就沒有舊地重遊的意義,那個親手斬斷了他少年時的懵懂情愫、如今卻想鴛夢重溫的人,更是沒有多看一眼的必要。
在晨晞宮時朱錦恆的眼神他再明白不過,如同七年前一樣,躍動著咄咄逼人的征服欲和佔有慾,一再地提醒他過去那段不堪回首的時光。
人啊,一旦起了貪念,就如燎原的野火一般,愈燒愈烈,直到吞噬所有,耗盡心機,去攫取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今晚的酒宴,不知道那個荒唐的傢伙又會耍什麼花招。
熾月在城中的別館休憩了一下,待到華燈初上,宮裡來人恭請懷寧王赴宴。
他整了下衣冠,步上車輦,聽著車輪碾過石板地的聲音,開始閉目養神。
不管朱錦恆打的什麼主意,今晚排場擺得很大,滿朝文武重臣、皇親國戚齊聚管律宮,翹首以待,竊竊私語,談論著那個讓皇帝陛下如此器重的懷寧王。
這樣的陣仗,讓熾月想安安分分當背景的打算完全泡湯了,而他這樣的人,也註定無法被人忽視,當他踏入管律宮正殿的時候,偌大的宮殿霎時鴉雀無聲,連奏樂的伶人都停止了手上的動作,眾人瞠目結舌、不約而同地看著那個讓滿殿燈火都黯淡下來的人。
世間竟有這樣的男子,絕美不似凡品,素衣朱繡,不掩灼灼之華,佩玉將將,不亂從容之態,氣定神閒,儀態翩翩,即使只是站在那裡,便如烈日驕陽一般光芒耀眼,即使是站在至尊至貴的一國之君面前,也沒有絲毫謙卑怯懦之色,反而挑釁般淡然一笑,如日月爭輝,光華更盛。
滿座見多識廣的王公貴族們連大氣都不敢出,就有人直著眼睛喃喃低語道:“彼其之子,美無度,美無度……”
在一片寂靜中,這聲音異常清晰,朱錦恆聽見了,熾月也聽見了,兩人不約而同地掃過去一眼,一個是慍怒,一個則帶著露骨的嘲諷。
“眾卿,這便是單騎斬殺叛徒、救回太子的懷寧王。”朱錦恆面帶微笑,親自起身迎接,執起熾月的手,阻止了對方行禮的動作,“懷寧王不必多禮,快快入座,你赴宴來遲,朕可要罰你三杯!”
熾月眉眼含笑,語調清朗溫和:“小王惶恐,任憑陛下處置。”
朱錦恆心裡一動,只覺得胸口一陣熱流湧上,激得他又開始想入非非。
這樣的美人,如果真能任憑他處置,那該是件多麼銷魂的事啊……
親自引熾月入席,安排他坐在自己的右手邊,明昕帝目光湛然,向殿中掃視了一圈,霎時如風行草偃,人人頭皮一麻,趕緊規規矩矩地坐回去,伶人也重新開始奏樂,曲調更加纏綿多情。
夜宴開始,玉盤珍饈美,金樽琥珀光,美麗的舞女們身著錦衣,手持鈴鼓,在中間翩翩起舞,席間觥籌交錯,談笑風生。
朱錦恆毫不含糊,真的罰了熾月三大杯酒,熾月皺皺眉,這種場合實在不好發作,只好捏著鼻子灌下去,席間的酒甘醇濃烈,三杯酒下肚,熾月腮邊泛起淡淡的紅暈,給他冷漠的面容渲染出幾分溫柔之色。
朱錦恆心滿意足地看著他,拊掌笑道:“我有嘉賓,中心好之。鐘鼓既設,一朝酬之!”
眾人受到鼓勵,紛紛擁上來向熾月敬酒,嘴上說著恭維的話,每一張臉都笑開了花……
“懷寧王如此丰神俊逸,年少英武,實在是貴國之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