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帶到座前,熾月接了旨,正要吩咐管家準備出行事宜,玉香抿唇一笑,道:“王爺回府之前這些事都準備停當了,奴家可不敢耽擱王爺進京面聖。”
熾月聞言放下茶杯,輕描淡寫地一揮手,“既然已有準備,那就出發吧。”
“現下?”玉香吃了一驚,“天都快黑了,您還沒用晚膳呢!”
“備些乾糧,車上用。”
玉香小心翼翼地看他的臉色,知道多說無用,趕忙讓一干侍從護衛整裝待發,一番忙亂之後,懷寧王府的車輦踏著暮色,從濼寧城門下飛馳而過,朝虎堰方向疾駛而去。
“王爺,是不是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了?”每次進京玉香都會陪侍在身邊,還是頭一次見懷寧王如此匆忙,即使他一直沉著臉,那漆黑的眼眸中也會偶爾流露出幾分焦躁不安。
“別瞎說!”熾月低斥一聲,眉頭鎖得更緊。
皇兄並沒有透露這次急召所為何事,只在聖旨中略提了一下與鄰國有關,這讓他心頭霎時升起一種危險的預感。
他還沒忘記自己年少時候親眼所見的戰爭,那一次幾乎給黎國帶來滅頂之災,所幸他大哥力挽狂瀾,七年前一戰奪回失土,讓頹餒的黎國重新振作起來。
雖然現在的黎國兵強馬壯,已非當年那般軟弱可欺,但是熾月仍然不希望戰火再度降臨到這片土地上,上一次他差點失去最敬愛的大哥,還與那鄰國皇帝扯出一段一剪就斷的孽緣,讓他每每回想起來就覺得是為年少之時最大的愚行。
濼寧離虎堰並不太遠,快馬飛馳一夜就到了,熾月先去都城中的別館換了身衣服,略作休憩,約摸著皇帝下了早朝,他即匆匆入宮面聖,片刻也不耽誤。
既是兄弟,也是君臣,熾月早已不再像小時候那樣隨意,規規矩矩地叩見皇兄,面容平靜,只有一雙明亮的眼睛流露出掩飾不住的欣喜之色。
夜弦屏退左右,把此次急召他的原委細細道來。
是一件麻煩事,不過頭痛的不是黎國這邊。
明昕帝登基十一年,算得上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太平日子過久了就有人想作亂。
上個月,就在朱錦恆在行宮避暑的時候,憫親王朱藺逼宮造反,率領三百門客闖入林池宮想刺殺朱錦恆,林池宮衛士拼死護主,京中禁軍得了信也前往馳援,憫親王見勢不敵,於混亂中挾持了太子,殺出林池宮,朝北方遁來。
禁軍投鼠忌器,生怕傷了太子,朱錦恆更是怒髮衝冠,牙咬得咔咔響,一掀桌子,命令玳王朱錦紋親率禁軍,一路追查,務必毫髮無傷地把太子帶回來。
太子朱嬰才六歲,是明昕帝的第一個兒子,也是他最寵愛的一個,雖然恨不得把叛賊千刀萬剮,但是一想到朱嬰在他們手上,朱錦恆就急得心頭火起。
“有邊報稱朱藺帶著殘存叛黨潛入我國境內,朱錦紋前日才派使者前來。”夜弦攤開地圖,在上面圈出一個範圍,“他們想越境追查。”
熾月皺皺眉,問:“他們想要朱藺還是朱嬰?”
“活著的朱嬰。”看對方急切的樣子,夜弦不認為朱錦恆有壯士斷腕的決心,抓叛黨固然重要,但是還沒有重要到讓他能狠下心來換個太子。
“朱錦紋一介書生,在黎國人生地不熟的,對手又是一隻喪心病狂的老狐狸,他來有什麼用?”熾月思忖了片刻,對皇兄一抱拳,道:“皇兄,讓我去吧,只要朱嬰還活著,我必全力將他救出。”
無論如何,他不願意看朱錦紋帶兵深入黎國,欺他黎國無人嗎?
夜弦笑了,看著這個俊美英挺、已經完全長大的弟弟,眼神流露出幾分欣慰,道:“我正有此意。”
這事兒是個麻煩,本來可以讓朱錦紋自己去傷腦筋,但是朱藺既然逃到黎國境內,他斷無聽之任之的道理,偏偏追查的叛黨又是朱錦恆的叔叔,事關兩國交誼,辦好了錦上添花,辦砸了卻後患無窮,若交給朝中臣子去做,難免瞻前顧後放不開手腳,熾月身為王爺,地位超然,是可以便宜行事的。
熾月領了命,親選五十名勇士,在虎堰城外與朱錦紋會合。
朱錦紋上一次來虎堰,是作為戰俘被押進來的,對這個只有屈辱記憶的地方沒有好感,對熾月的印象也不深,只記得他是個驕縱任性又手無縛雞之力的美麗少年。
所以他對夜弦的決定有些不滿,不明白派那樣一個只會哭的草包有什麼用。
直到他見了熾月,才意識到流光如箭,時間過得比他想得快了太多。
他的眉眼還有幾分少年時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