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月翻了個身,把朱錦恆拋到腦後,眉心的陰雲消散,呼呼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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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拋在腦後的人此時正在寢宮裡發脾氣,宮女太監跪了一地,人人自危,殿內鴉雀無聲,生怕出言不慎惹到這個暴躁的君王,吃一頓板子事小,腦袋搬家可就虧大了。
“一群廢物!”
殿外的禁軍也跪了一地,大氣不敢出,腦袋低的快貼住膝下冷冰冰的青石磚,一肚子委屈沒處訴說,只好聳拉著腦袋,任由皇帝在斥罵間把他們貶得一無是處。
只說跑了人,又不說跑的是誰,連畫像都沒有一張,怎麼追捕?
管事太監語焉不詳,禁軍統領也諱莫如深,任由他們像沒頭蒼蠅似的把守各處關卡,一旦發現疑似目標還得捉活的,捉囫圇個兒的,不能傷對方一根寒毛,讓底下腿都快跑斷的大內高手們想起來就滿腹辛酸淚。
就算去汪洋大海里撈根針,也沒這麼難吧?
殿內外的宮人們跪得腿都軟了,終於聽到小太監尖著嗓子喊了一聲:“啟稟陛下,鎮北將軍求見!”
眾人剛鬆了一口氣,暗中欣喜終於有人來安撫君王的怒火了,卻見鎮北將軍沈英持踩著月色匆匆而來,臉色凝重,一身凜冽肅殺之氣,剛剛放下的心又不約而同提到噪子眼。
看這情形,鎮北將軍的到來不僅無法讓皇帝消氣,反而極有可能火上澆油。
太監們面面相覷,跪在最後的幾個小宮女已經忍不住小聲抽泣起來,細弱的哭聲迴盪在大殿裡,更讓人心驚膽顫。
謝天謝地,鎮北將軍帶來的訊息似乎事關重大,皇帝一揮手屏退了左右,讓眾人如蒙大赦,紛紛捂著胸口退下。
“陛下,臣無能,未能攔截夜弦等人。”沈英持單膝跪下,“依臣之見,夜弦回到黎國之後,兩國難免一戰,臣斗膽請纓,集結大軍奔赴雪嶺關。”
朱錦恆一股火直衝腦門,手上的青瓷浣花杯劈頭朝他砸了過來,斥道:“他不是一直對你死心塌地,怎麼突然翻臉?”
最可恨的是沈英持治家不嚴後院起火也就算了,他們竟然連皇宮都埋下眼線,神不知鬼不覺就把熾月帶走了,這讓慾火未暢的皇帝陛下不僅萬分窩火,還有一種被冒犯的屈辱感。
朕要得到誰,天下誰人敢阻?
可是現在不僅被阻了,更大的禍患又會接踵而至,讓他看到始作俑者沈英持的臉就氣不打一處來。
沈英持苦笑,硬著頭皮把前因後果交代了一遍,讓皇帝知道夜弦是因為失憶才被他欺騙留在身邊的,這不啻於往一桶滾油中扔火把,朱錦恆的怒氣瞬間幾乎掀翻房頂,指著他的手都開始顫抖,罵道:“混帳東西!真是狗膽包天!你說你們真心相愛,朕竟信了你!你做出這種下流勾當,將朕的臉面置於何地!?”
“臣罪該萬死。”沈英持任由他罵,一句辯解也沒有,朱錦恆暴躁地踱了幾圈之後,想起還沒沾上手就跑掉的熾月,一時不知道對這位大將軍是酸辣交加的妒恨還是同命相連的無奈,胸口沸騰的火氣平復了一些,他思忖再三,清了清嗓子,道:“你退下吧,傳旨備戰。”
三年前黎國曾在雪嶺關一戰中大敗而歸,領兵的黎國太子夜弦更是重傷被擒,世人皆以為其陣亡,沒想到竟被沈英持藏在府中三年,如今事蹟敗露,黎國豈肯善罷干休?這一戰在所難免,滿朝武將中,也只有鎮北將軍沈英持最諳行軍佈陣之道,三年前黎國軍隊就是慘敗在他手下的,所以朱錦恆雖然窩火得要命,仍然命沈英持掛帥出征,並任一母同胞的玳王朱錦紋為監軍。
從國君的立場來說,朱錦恆希望這場戰役能徹底瓦解黎國的國力,使之世代稱臣,私心嘛,則是抱著以國威相逼讓黎國送熾月來朝為質的計畫。
如意算盤打得越響,希望落空的時候就越讓人無所適從。
不出意料,夜弦回國之後果然集結部隊於邊境之上,以武力收復三年前割讓的城池,並有直撲中原之勢。
但是讓朝野震驚的是,一向所向披靡的鎮北軍竟然在雪嶺關下慘敗,被俘萬餘,連沈英持和朱錦紋也成了黎國的階下囚徒。
奏表堆成小山,有主張調兵再戰直到踏平黎國為止的,也有力陳情勢要求以和為上的,更有藉機打壓異己、認為朱錦紋和沈英持通敵叛國的,讓朱錦恆煩得腦袋都大了一圈,趕緊把四弟朱錦朔宣召回京,商議對策。
朱錦朔是徐貴妃所生,貴妃體弱,產子之後沒多久就撒手人寰了,皇后憐其幼年喪母,便將其帶在身邊養大,雖與朱錦恆並非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