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對方聽了個真切。
景徹說:“就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鳴羽沒有說話,垂下了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景徹冷哼一聲:“你必然認為,很齷齪,對麼?”
“沒有,”鳴羽抬起頭來,慌忙搖著手解釋,大冬天的快要急出一身汗來,“真的沒有,少主喜歡就好,鳴羽,鳴羽為少主高興。”
景徹詫異:“為何高興?”
“我看,那百里蕪弦對少主很好,至少從眼神裡可以看得出來,我娘說了,看一個人是否真誠就是要看他的眼睛。”
遙望青山遠黛,景徹的臉上拂過一層柔色:“是麼……”
鳴羽看著景徹的側臉有些發呆,他曾記得狄苑說過,狄苑一生所見之人中,未曾有一人容貌俊美可超過景徹的,今日看來,的確如此。
回到了築雲莊,下人與弟子們看景徹的眼神都有些奇怪,景徹目不斜視,腳步匆匆,直接往重宵的住處走去,誰知才走了一半,便在迴廊處遇見了他。
重宵看見了景徹,腳步一滯,目光沉了沉,接著很快又恢復了自若,朝他走了過去,挑了挑眉,笑得陰森。他說:“你回來的正好,正要行刑了。”
第三十四章
半年不見,重宵沒有怎麼變,但是景徹忽然有一種感覺,他好像老了一些,可是“老”這個字,用在重宵的身上,他又不禁覺得荒誕起來。再仔細一看,變化的不是樣貌,而是重宵眉宇間的那抹戾氣,越來越重。
景徹的聲音有些抖,他問:“行什麼刑?”
重宵笑了笑:“鳴羽沒和你說麼?”
景徹皺了皺眉:“他說,他說狄苑他……你……”
重宵在笑的同時閉了下眼睛,然後是一副“當然了”的表情:“不錯啊,狄苑要殺我,他當然該死,難不成你這次回來是想救他的?”
腦子裡轟一下炸開,景徹瞬間忘了重宵以前對他做的事情,情急之下,伸手便緊緊抓住了對方的袖子,道:“師兄,這麼多年師兄弟,無論怎麼樣,這次饒了他,廢了他武功也好,廢了胳膊手腳也好,只求你別殺了他。”
是啊,這麼多年師兄弟,感情早已應該是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了,卻因時光作弄,變成了這麼一個分崩離析,你虞我詐局面。
重宵低下頭,揉了揉眉心,似有些疲累:“你還不懂麼,若要我饒了他性命,定也是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且問問狄苑,他可願意?”
景徹身上一陣接一陣地發寒,吶吶無言良久,卻聽見重宵輕聲的一句讚歎,嘆氣一般:“衣服很好看。”
衣服很好看。
說出來的時候,像是帶了些感情,卻也像是失去了些感情。
說完,重宵便擦過景徹的身旁,頭也不回地朝山莊的後院走去,腳步一如既往得決絕。
冬風吹得蕭瑟,刮在臉上暗暗作疼。
景徹恍然片刻,反應過來之後,眼中漸漸轉為暗沉,接著猛然轉身,跟了上去。
到了後院,一片空闊場地,是原來弟子們練武的地方,每個角落一株蒼松,現在依然是碧綠碧綠的。在樹枝長得有如五指托起的地方,還有一些未化乾淨的雪跡,有時候被風輕輕一帶,就撲簌撲簌地掉落下來。
關於築雲莊,雖是很久未回,但是記憶依舊,那份親切的熟悉感,是怎麼也抹殺不掉的。
跟著重宵來到後院的時候,那裡已經圍了很多弟子,景徹隨著他走上高臺,一眼便看見後院中央被綁在一根柱子上的狄苑,從頭到腳,一身的傷痕血跡,頭髮也被血粘在了一起,糾纏成一股一股的。此時,狄苑也看見了景徹,這次他的眼神不再像上一次一般模糊,而是清清楚楚地讓景徹看清,這個眼神裡,包含了多少鄙夷。
景徹看見狄苑後就再也挪動不了步子,他上前一步,失聲喊出:“狄苑!”
一陣風起,狄苑“呸”一聲吐出吹進嘴巴里的頭髮,還連著一口血沫,也不理景徹,卻衝重宵大聲喊道:“喂,若要殺老子,便早些動手,把老子綁在這裡腰痠背疼!”
重宵嘴角輕揚,然後揚起手來,不輕不重地拍了兩下。
聞聲,從圍觀的弟子中很快跑出來幾位,懷裡抱著一大捧乾草垛,堆在狄苑的腳下,回去了一批之後,又上來了一批,乾草越堆越多,直到把狄苑的腳踝都埋住,最後又架上來四根粗壯的樹枝,一是用來引火,而是防止這些乾草被風吹散。
然後,草垛的四面站了四個手執火把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