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共主,哪裡有去不得的地方,只怕說就連去上九天的廣寒宮,一聲令下叫襄陽王安寧侯去辦,這翁婿兩個再不服,也得跑得快快的去架通天梯。
如今不過是官家要逛園子,推可是真不能推的。
書房裡頭燈影昏暗,依著書案,兩旁分坐兩人。
襄陽王尋摸半響,一張老臉皺了皺,摸著王冠上的錦帶道:“唉,這小子是打量進府查啊!崢兒,你可有打算?”
崔崢鳳眼微彎,一把玉骨扇在手裡開啟合上,神態極是悠閒:“王爺,此刻倒不必動手,查便來查,做好準備便是。女婿倒是覺得很該藉此探探底兒。”
襄陽王略想了想,臉上頓時有了喜色:“說得也是!這回給我那死鬼兄長的老婆送禮,可是化了心思——那靖哥兒換回來了嗎?”
“不用換!”崔崢薄唇一抿,“經那一戲,任誰都覺得都是換了的!只要依計殺了宮裡的那個,我們手裡的這個,不是真的也是真的了……”
兩人越說聲音越低,皆未曾看到窗外松樹上忽地落下許多枯針來。
次日早朝罷了,官家攜著太子,帶著禁中護衛,儀帳全開地進了安北侯府。
襄陽王爺與崔侯爺自然大開中門,恭恭敬敬迎接官家親臨,真把個君臣姿態做個十足。
一路府上奴僕婢女皆是兩邊跪迎,氣息不聞,規矩竟是絲毫不錯。
官家見了擺手叫起,笑道:“雖說昨日說得唐突了些,可朕還是今日便想來!襄陽王叔,你不怪朕吧?”
襄陽王面上帶笑:“陛下說得也太客氣了,自然是想來便來。崢兒,你說是也不是?”
崔崢唇角微揚:“王爺說得是。陛下隨時可來。”
崔侯爺不愧美人之名,言談舉止間的風姿,竟是叫看慣美人的官家也禁不住怔了片刻,心道,這人怎地越發妖了?難不成真如虞五寶說的,他服用了丹藥?一時又想起自家與愛妃年紀差了些,若是皮肉鬆弛又如何能配得上與龐妃站於一處……
官家這歪了的心思崔崢無從知曉,崔崢只見面前這位日日端坐九龍寶座上的主兒眼裡幽幽深深地看著自家,不免心下一咯噔:這是……看出甚了?
是以崔崢又把聲音提高一分,淡淡笑道:“陛下昨日既說來,崢也備了遊戲。都是些雜耍鬥雞,百姓們最愛看。”
官家回過神,看看太子,見太子也是一臉歡喜,便開口允道,“朕也知曉民間盛行雜耍鬥雞,竟不知今日還能在府裡看到。朕甚是期待啊!”
崔崢暗地與襄陽王交過眼神,就近引著官家太子兩人進了一處寬敞客堂,請官家上座。輕拍雙手兩下,便有一個垂髫小婢素手獻茶。太子見這小婢容貌可人,便多看了一眼,誰知這小婢見著太子也不害怕,反而輕飄飄回過一眼,抿唇低首地捧了水盤退出去了。
官家瞧在眼底,覺得十分有趣:“姐丈府上倒是真好,連個婢女都這可人愛。”
崔崢搖搖頭:“陛下不知,那是崢認的義女,向來與郡主作伴的。一向淘氣得緊。如今怕是聽說陛下來了,才換了衣服過來瞧瞧!小女不知禮,陛下莫怪啊!”
“你我骨肉,哪裡用得怪來怪去!”官家哈哈大笑,“倒是親親近近的好。”
說罷,官家把茶盞一端,細細品了口茶,道:“這茶倒和旁人不同,怎的沒有滋味兒?”
襄陽王爺忙道:“這是清茶,品的便是原味。”
崔崢也笑道:“七官人那裡向來用清茶,論起烹茶的功夫,七官人甚倍於崢。”
官家一笑:“朕卻覺得姐丈這裡的茶更有滋味——看看鬥雞雜耍,再品品茶,人生至美啊!”
崔崢微一皺眉,口中卻是順著答話:“陛下說的很是!”心道官家這是話裡有話,應是暗地相警。自家既然要起事,萬不可此處叫他生疑,只當未聽出來罷了。
心頭心思轉過幾轉,抬眼看看官家含笑看他,不由粲然一笑:“不如就先看雜耍,午食後再看鬥雞,再遊園子,香香親親過一日,陛下覺得如何?”
官家撫掌大笑:“善!”
那耍雜耍的卻是一群莽漢,個個上身打著赤膊,中間扎著汗巾,下頭穿著肥襠的長褲。人人都是虎背熊腰,那臂上的肌肉更是鼓鼓的,皆是精神十足,見了官家便齊齊叩首。
官家心下一驚,這些人名為藝人,卻走路生風,行動一致,倒又不像雜耍的了!
也顧不上細想,錯眼就見襄陽王爺唇角緊抿,亦在打量自家。此刻眼神對上,官家就眼見襄陽王爺把唇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