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效說:“成祖要親征了?”
“沒有。”許凌雲緩緩道:“最精彩的時候要來了。”
“成祖在朝不足五年,然而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產生了極其深遠的影響,有人對他的評價是無情,有人的評價則是感情用事,全無章法。他時而冷酷無情,孫嫣生下了皇子,他沒有半分為人父的形象。時而又感情豐富得過剩,像個得癔症的病人。時而疑心病重,對身邊任何人都不相信,卻又對許多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李效道:“也只有孫皇后受得了他。”
許凌雲苦笑道:“自生下太子後,孫皇后就幾乎沒和他說過幾句話。”
長樂二年冬。
方青餘趴在御書房的案前爬了兩圈,背上趴著李慶成的兒子,咯咯地笑。
小皇子名喚李元徽,牙還沒長出來,九個月大。
李慶成忙著看摺子,沒空去看他,便讓奶媽把兒子抱來御書房,在方青餘背上套了個馬鞍,讓兒子騎著,再令方青餘到處爬,順便逗他的兒子玩。
方青餘入宮當侍衛時李慶成已九歲了,自不能玩騎馬這種無聊遊戲。
若那時李慶成三四歲,倒是可以考慮,方青餘也樂得情願,父親騎不上,便換兒子騎著玩也是可以的。
“你喜歡小孩麼。”李慶成淡淡道:“你也三十了,喜歡的話不妨自己去娶個媳婦。”
奶媽把李元徽抱開,方青餘起身拍了拍膝蓋,今年方青餘已三十了,張慕也已三十二,兩人都尚未成婚。
“我這一輩子都是給你的。”方青餘隨口道:“成什麼婚。”說畢走到御書房外,繼續站值。
李元徽在龍椅一旁,抱著李慶成的腳不住晃,李慶成哼哼幾聲,陪著他晃,把一疊彈劾書扔到旁邊,倚在椅背上,淡淡道:“念。”
黃謹接過那疊信,恭敬開啟。
“四王爺李巍,招兵買馬,暗藏禍心……”黃謹抽了口冷氣:“這……陛下?”
李慶成揉了揉太陽穴,道:“聽到了麼?招兵買馬,暗藏禍心。還惦記著你害死他女兒的那事。”
方青餘笑道:“把臣的腦袋送去罷,別再砍自己手指頭了。”
李慶成冷冷道:“下一封,最近揭發造反的可真多吶。”
黃謹換了一封,又抽了口冷氣,眼望李慶成。
李慶成道:“看什麼?讓你念就唸。”
黃謹:“朔邊大將軍張慕,與匈奴勾結,招兵買馬……”
“……暗藏禍心。”李慶成與方青餘同時介面,都會背了,來來去去都是這幾句。
黃謹忙笑著點頭,又道:“這寫信的人,像是在東疆呆過。”
“哦?”李慶成道:“還說什麼了?”
黃謹道:“江州參知韓滄海……”
李慶成:“退回去,把上一封揭發張慕的唸完。”
黃謹:“是,是,啟奏陛下,此人說得甚是詳細,張慕將軍自鎮守東疆伊始,未曾回京述職,平日在東疆足不出府。”
“東疆冰天雪地,不出府有什麼奇怪的。”李慶成道。
黃謹:“據說張將軍每天都看著一塊玉璜發呆,那玉璜是先帝親手給他父親張孞的信物,又對旁人說……”
“對旁人說?”李慶成忍俊不禁。
黃謹:“是,張慕他對人說,當初大虞江山,本應分他一半,有玉璜為證,這可是大逆不道的言語吶!”
李慶成不吭聲,黃謹又道:“如今陛下派他去守玉璧關,這廝便終日看著玉璜,懷恨在心。還說,早知道就喝了當年那杯酒。”
李慶成點了點頭,表情不現喜怒,黃謹接著說:“塞邊時有交戰,秋末小股匈奴人進犯,張慕將軍俘了一隊人,其中有名匈奴少年被抓到將軍府上,關了起來……”
李慶成道:“接下來是通敵了麼。”
黃謹諂笑道:“這信上說,張慕對那匈奴少年青睞有加……親自吩咐,不得難為了他。據說這名少年,叫做訶沫貼摩兒。”
“張慕還對親衛說,當年他的老父,是被先帝一把火燒死的。”
李慶成眉頭擰了起來,黃謹壓低了聲音,在李慶成耳邊說:“陛下,你看接下來還有一封,是說孫巖的。”
李慶成道:“孫巖怎麼了?”
黃謹:“信上說,孫巖與張慕暗中勾結,本朝律法,以十七策為令,鎮疆武將不得勾結朝中大臣,這……”
李慶成不置可否,黃謹看得驚心動魄,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