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慶成轉身道:“你說呢?”
唐鴻眉頭擰起,數年來他統帥御林軍,推演沙盤,這次的東疆剿叛一事京師運籌,功勞他至少佔了近半。
唐鴻搖了搖頭,道:“不好說。”
李慶成道:“你去通知兵部尚書,發全國徵兵令,只怕馬上又要戰了。”
孫巖說:“這又是為何?”
李慶成答:“方家一定與匈奴人有所勾結,這一次匈奴人為什麼不協助他們,你知道麼?”
孫巖茫然搖頭,李慶成說:“若東匈奴勢弱,說不得會聯合方家,拼死一搏。如今東匈奴人放任方家落敗不管,料想已成氣候,坐看我大虞軍內鬥拼個兩敗俱傷,下一步就是舉兵進犯玉璧關。”
唐鴻點了點頭,這是他早就與李慶成商量好的,李慶成又道:“把十萬兵員暫時都駐紮在那裡,不要動任何人,讓方青餘帶著鷹衛回來述職,張慕依舊鎮守東疆。”
是年開春,方青餘凱旋歸來。
沒有迎接的隊伍,沒有封賞,一回來就被抓到大牢裡去了。
李慶成密令天下各州加急徵召兵員,朝中無人知曉,第一年新法取得巨大成效,白銀湧入國庫,又是一個豐年。
然而剛入庫的白銀又成山成海般地花了出去,國庫再次虛空。
李慶成又開始搗鼓新花樣,按著孫巖讓他出錢,只不過這次的籍口是“借”。他要一戰平定黑河以南的領土,把匈奴人全部趕回狼山去,解決所有的問題。
在那之後呢?
唐鴻總覺得,李慶成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慎密計劃。就像一個在拼命攢錢的人,為未來計劃好一切。然而,他要在未來做什麼?
連孫巖也察覺到了。
“你說陛下有什麼打算?”孫巖問。
方青餘在囚室裡嚼小菜,漂亮的雙眼閃爍,笑道:“我怎知陛下有什麼打算?”
孫巖道:“我實在覺得奇怪,說一時嘛,又非一時,看此刻陛下打點的,俱是千秋萬世的打算,難道一切安定後,陛下就要撒手不管?”
方青餘哂道:“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吧,孫兄,伴君如伴虎,如何作想?”
孫巖苦笑搖頭。
“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孫巖說完起身。
方青餘又問:“什麼時候放我出去?”
孫巖隨口道:“快了罷,馬上就要大赦天下了。”
二月,孫嫣產下一子,普天同慶,大赦天下。
方青餘赦了死罪,指任御前侍衛,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李慶成住回龍央殿,夜間自己一個人住著。不納妃,也不與孫嫣同房,只白日間下朝後前去看看兒子,他對孫嫣孤僻得幾乎不近人情,對兒子也沒有多少父子之情。
鷹隊的守夜只派一人,另一人則是方青餘,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點。
夜裡,李慶成裹著被,躺在龍床上,問:“你猜我在想什麼?”
方青餘在外笑答道:“你在想,得給那啞巴按個什麼罪名,把他抓回來,依樣畫葫蘆一番,讓他也來守夜,人便齊了。”
李慶成嗤笑一聲。
“我心裡不踏實。”李慶成喃喃道:“事兒還沒辦完。”
“為什麼不踏實?”李效問。
許凌雲看著李效的雙眼,說:“他不想當皇帝了,想把江山鎮穩,再傳位給太子,瀟灑一撂攤,過他嚮往的日子去。”
李效道:“他嚮往什麼?”
許凌雲眉毛動了動,答:“嚮往楓山,嚮往西川,嚮往江州,嚮往自由自在,不受約束,想去哪裡便去哪裡。”
李效道:“所以成祖才急著把一切事辦完,要在短短几年中廢舊制,推新法,掃蕩東疆……為的便是能走,孤明白了。”
許凌雲輕輕道:“明白了就好,睡罷。”
65、 鶴頂紅
翌日江州空氣驟然悶了下來,天際將雨未雨,黑壓壓的一片天,許府上點了燈,李效就著昏暗的光線用過早飯。
扶峰還未起來,許凌雲過去探過,在睡覺。
李效道:“不妨,讓先生睡足就是,老人需要多睡會。”
許凌雲記起昨夜一晚上不曾聽聞扶峰咳嗽,難得的有一夜安生覺睡,便攏上房門,打手勢吩咐老僕把藥煎上,搬了張竹椅在廊前讓李效乘涼,自己坐在一邊。
空氣悶熱,黑天中悶雷滾滾,看樣子即將有一場雷雨。
許凌雲翻了翻書,剩下五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