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
張慕赤著男兒肩背,推動撞柱,每一下撞上,銅鐘雷鳴般的巨響震耳欲聾,聞鐘山靜夜林鳥驚飛,掠過天際。
“當——!”
天際一輪銀雷,汀城千萬百姓抬頭,城頭兵士紛紛茫然四顧。
“開城門——!”一名老兵喝道:“開城門,迎天子!”
“當——!”
二十年前,親眼目睹虞帝李謀與張孞入城的百姓記起往事,紛紛從家中奔出,站在街上。
時值夜半,火把林立,唐鴻、方青餘二人帶著汀州尉副將從長街盡頭匆匆衝來,各自勒停奔馬。
“怎麼回事?”唐鴻道:“鐘聲?州尉大人可知鐘聲何意?”
章衍顫聲道:“鐘山九響,改朝換代;楓水化凍,秋去春來,是孫老親自撞的鐘?快到城門去迎接殿下!”
方青餘縱馬奔來,朝唐鴻使了個眼色,唐鴻道:“這位是方將軍,自己人,先前便接了太子之命前來,留在汀城內照應的。”
章衍在馬上抱拳與方青餘見禮,方青餘問:“唐大人,殿下何時進城?城內的宅邸已打掃好了。”
唐鴻道:“馬上要進城了,請州尉大人在城樓上等候。”
章衍仍存了提防之心:“殿下帶了多少人前來?可須開啟大門?”
方青餘一哂道:“殿下相信,這天下的臣子對他都忠心不貳,他相信林大人,也相信章州尉,是以孤身前來,章州尉只需開一小門,在城樓上等候便可。”
章衍駐馬沉默許久,繼而重重一點頭,跟隨唐鴻朝城樓上去。
九聲鐘響畢,萬民聳動,紛紛拖家帶口走到街邊。
章衍上城樓,等了又等,蒼茫夜色中,漆黑山巒連綿起伏,兩騎下了聞鐘山,遙遙趕向城門。
李慶成與張慕共乘一騎,另一騎上,牢牢地捆著個人。
方青餘與唐鴻站在高處,海東青長唳一聲,在城牆上打了個旋,飛回張慕肩頭,二騎抵達城門外,卻不入城。
李慶成翻身下馬。
“來人可是太子殿下!”章衍遠遠喊道:“吾乃汀州林州尉副將章衍,林州尉驟遇刺客,生死未卜……”
李慶成沉默不答,從另一匹馬上解下捆住的人,親自抱著,走到城門口處,將那具屍體放在地上。
汀州大門緩緩開啟,城內長街萬民注目。
城內,城外鴉雀無聲。
李慶成擺好林犀屍體,緩緩雙膝跪下,麻木道:“林犀州尉鎮守汀州十年,一朝為反賊所害,全因我遲來一步。”
“今日!”
“忠臣為我壯烈身死!”
“我李慶成以虞國太子之名起誓!他朝!定為林大人報仇雪恨!”
李慶成大哭揮淚,恭恭敬敬地磕下頭去,當著數萬人的面,朝林犀的屍體磕了三個響頭。
剎那城頭兵士,城內百姓盡數譁然,章衍忙衝下城樓,親自出城扶起李慶成,兵士上前收斂林犀屍身。
章衍親自牽著馬,將李慶成帶進城去。
“殿下。”唐鴻與方青餘上前。
李慶成兩眼通紅,勉強點頭,問:“章衍?”
“末將在!”章衍抱拳單膝跪下。
李慶成咬破手指頭,方青餘馬上識相遞過一張紙,李慶成落指疾書,一張委任狀輕飄飄揮就,末了還按下通紅指印。
“章卿,你從這一刻起便是汀州尉,這裡有我親自寫的委任書,你帶著委任書與唐鴻、方青餘一同前去收編城外舊部,若有誰不服,立即殺無赦!將守軍撤回城內,等待與朝廷一戰,為林老報仇。”
章衍接過太子手書,不禁百感交集,終於親眼見到林犀屍身,既悲又喜,悲的是林犀與自己有提拔之恩;喜的則是,一夜間自己竟成了勤王功臣,來日定榮寵無極。
章衍與方青餘,唐鴻帶了一隊兵出城,李慶成吁了口氣,抹了把臉,側頭看張慕,笑了笑。
張慕的嘴角僵硬地牽了牽,以示回應。
“累麼?”李慶成道。
張慕顯也甚疲,勉強點頭,看著李慶成的手指:“我撐得住,你痛麼。”
李慶成上馬道:“還行,先回去歇會兒罷。”
身周仍有二十名兵士,當即散開,護著李慶成與張慕朝城西去。
兩人共乘一騎,所過之處,沿街百姓紛紛下跪,孫府大門正對城中楓河上石橋,只見孫巖帶著全家男丁出府,跪在門外。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