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小林奕當時滿心的委屈害怕,險些當場哭出來。阿Phone看著可憐巴巴的中國小孩——他的母親就是廣東人,雖然母親離開多年,廣東話他倒還沒忘光,於是抱著小孩子安慰一番——在孤單悽惶了半日的小林奕眼裡,阿Phone就好像小雞崽第一眼看到的雞媽媽,是這陌生無助的世界裡唯一的依靠。
阿Phone問了他失蹤的經過和他父母的具體情況,又幫他反覆打兩人的手機——雖然還是沒打通;不過阿Phone終於查到,他媽媽的call機號碼是屬於國內網,出了國就沒訊號;爸爸的手機號倒是全球通用的,不過手機關機了,說不定是因為爸爸在回國的飛機上,飛機上不允許開手機——阿Phone說了好多話安慰悽惶的小孩,又說算時差他爸爸到香港下了飛機就半夜了,讓他索性睡一晚,第二天天亮了再給父親打電話。
那一晚林奕就在警局的值班宿舍裡睡了,睡到半夜做起噩夢,夢裡他迷了路遇到怪獸,卻怎麼也找不到爸爸媽媽——阿Phone聽到哭喊聲過去看他,就把做噩夢的小孩子抱起來哄他,他卻嚇得再不敢睡,阿Phone就抱他到值班室,讓他一直坐在自己懷裡,直到他安靜下來重新入睡。
那個溫暖安全的懷抱讓林奕至今難忘!因為從懂事開始林奕就不記得有人抱過他——爸爸媽媽固然都不是感情細膩的人,一半也怪他自己——小林奕從六歲被媽媽丟了都沒慌亂過,一個淡定孤僻如小大人般的孩子絕不是惹人憐愛的那種。要不是被丟在異國他鄉讓他恢復了小孩子害怕無助的本色,阿Phone一個剛參加工作的年輕警員也未必有耐心那麼哄他。
第二天終於聯絡上父親,父親通知了旅遊團,當天下午媽媽來把他領走了——就是因為阿Phone,林奕打定主意也要考警校,他喜歡CS那種戰爭遊戲,他查知各種世界新式武器和運輸工具,對各種效能引數倒背如流——明年就是高三了,一定要好好學習考上警校。
那個警察就是這時候上了他們這輛車——因為他拿著警官證,導遊和司機以為他上來臨時檢查的,按照他的吩咐又把車門關上繼續往前開,甚至看他一時沒有下車的意思,林奕身邊的香港導遊便揹著包坐到後面的空座位,把位子讓了給他——誰知這人卻堵在門口一下子掏出槍來,用廣東話喝令所有人不許動——車上眾人以為有人違法犯了事惹來警察,雖然不少人都嚇得直哆嗦,卻畢竟都是良民,並沒有人反抗。地陪導遊半晌回過神來,顫抖著問他:“阿Sir,出,出了什麼事?”
阿Phone就是這個時候趕來的——司機正把車從剛才停車的便道上往主路上並,車速很慢,阿Phone追上來亮出警官證要求司機停車開門,車上那警察卻抬槍指住司機,讓他開車快走。司機一時不知聽誰的好,但黑洞洞的槍口對著自己,只能打個手勢讓阿Phone讓開,哆裡哆嗦扳動方向盤。
幾個人說的都是當地土話,又快又急,一車遊客只看到他們爭執,卻聽不懂在吵什麼。林奕眼看著車子緩緩開動,阿Phone矮身從車前消失,卻突然拉開了司機座位旁邊的小門,車上那警察當即開了一槍,阿Phone一把將六神無主的司機拉了下去——槍聲把滿車遊客嚇得尖叫聲四起;可是旅遊大巴是全封閉的空調車,窗戶上連道縫都沒有,根本無法開啟逃生。
阿Phone看看司機門上破碎的窗玻璃,自己抬腳就竄上司機的座位。那持槍警察拿槍指著他呼喝了幾句,阿Phone卻顯然不怕,那持槍警察氣得暴跳如雷——看到有人趁機撲向後面的車門尋找出路,抬槍便向那幾個人開了槍,阿Phone大叫一聲——那持槍警察手一抬,子彈從那幾個人頭頂飛過,那個方向的遊客一起撲倒,開始又一輪尖叫和哭泣,那持槍警察用廣東話喝道:“誰再敢動,我就打死誰!”
沒人敢動了;林奕聽著自己身後的兩個女生壓抑的哭聲,鼻端甚至聞到一陣騷臭味,估計有人嚇得小便失禁了。
阿Phone和那持槍警察的爭執聲中,周圍警笛聲四起,這裡畢竟是在國家首都、城市中心,槍聲驚動四周,立即有人報了警。林奕眼看著阿Phone和那持槍警察爭執半晌,終於達成一致,那警察仍拿槍指著眾人,阿Phone把旅遊車開到便道上停下。
林奕能感覺到阿Phone沒有惡意,可他顯然跟這持槍警察是一起的,偏偏自己聽不懂他們說什麼——而他坐在第一排,沒遮沒擋就在持槍警察黑呼呼的槍口前,看著那人凶神惡煞的神情,這人不忍傷阿Phone,卻未必不會給他一槍,他絲毫不敢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