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那裡猶豫。季衡就適時地朝他看了一眼,於是皇帝也看了過來,這下解救了柳升兒,柳升兒趕緊上前去,一邊在心裡暗暗感謝季衡的這一眼,然後將趙貴人割腕自殺的事情說了。
他一說,皇帝果真是面無表情毫無反應。
柳升兒站在那裡,並沒有問皇帝是否要過去看一眼。
皇帝放下了手裡的筷子,接過宮侍遞上來的巾帕擦了擦嘴,然後又喝了漱口茶,季衡也沒有吃了,皇帝看了季衡一眼後問柳升道,“讓太醫過去看了嗎。”
柳升兒說,“太醫還在路上。”
皇帝又沒有表示了,季衡這時候適時說道,“皇上,一日夫妻百日恩……”
他說得謹慎,皇帝垂下眼簾,想了想之後還是起了身,卻對季衡道,“季卿,你在這裡候著,朕還有事和你相商。”
季衡是想他走了,自己也就回去了,他這一天真是心力交瘁,但是皇帝卻又說了這話,他也不好表現出失望來,只是起身規規矩矩地應了。
皇帝在宮侍的伺候下披上了披風,又戴上了帽子,然後才出了勤政殿。
149、第十八章
皇帝乘坐宮轎到昭明宮時,心裡並不像表面那麼平靜,畢竟以前的皇后現在的趙貴人對於他,其實也並不只是一個符號,還是他的一段歲月,他的一段歷程。
表面上的趙致雅,當得起名字裡的那個“雅”字。
皇帝和她相識很早,在他沒有當皇帝之前,趙致雅作為永昌侯的嫡女,作為當年趙皇后的侄女,就經常被帶進宮裡來,那時候,趙致雅是個沉默但是溫柔的小姑娘,至少在大人們面前是規規矩矩,從來不會出錯的,她像個按部就班的人偶,當然,背後也有些情緒。
皇帝在小時候,看到過她在背後讓人狠狠地扇過奴才很多個耳光,在皇帝心裡,一個主子懲罰奴才,那根本就算不得事,只是,這讓皇帝知道,有些人,在人前樣子越好看,人後可能就越狠,皇帝從此不是那麼喜歡她。
她當了皇后之後,其實也並無太大不妥,不過也只是表面是個精美的木偶,聽從太后娘娘的話,也要為家族謀利,暗地裡,她也有自己的牢騷和不忿。
在皇帝面前,她則是按部就班的皇后,一切按照禮儀來,皇帝和她無話可說,後來則是完全不想看到她,看到她心裡不知為何就總是不大舒暢。
這不舒暢,與喜歡或者厭惡都沒有任何關係,就只是不舒暢。
皇帝知道趙致雅也是個人,並不真真只是一個人偶,但是,皇帝是沒有那麼多心思來想這些的,他並不能也沒有心思去站在別人的角度完全地易地而處,所以,他對趙致雅沒有任何一點同情。
趙致雅降為了貴人,因為昭明宮本來最初就不是皇后宮,所以她降了品級之後並沒有搬宮室,而是依然住在這裡。
皇帝從轎子裡下了地,因為前一晚下的雪,雖然主要地方的積雪都掃掉了,但是因為昭明宮的冷清,宮人很少,很多地方的積雪並沒有被剷掉,還是一團雪白。
皇帝進了昭明宮,裡面很冷,伺候趙貴人的兩個宮女,都顯得恐慌,對著皇帝狠狠磕了頭,皇帝問道,“她呢?”
一個宮女趕緊領了皇帝進內室裡去。
好在內室裡燒了一個暖爐,稍稍暖和一點,只是那碳十分不好,帶著一股很不好聞的煤灰氣,而且還有嗆人的煙。
照顧趙貴人的宮女習慣了,所以沒有發現這個問題,皇帝卻是被嗆得咳嗽了兩聲,柳升是個細心的,瞬間發現了這個問題,馬上讓人去換暖爐和碳。
趙貴人正面無血色的躺在床上,因為皇后宮降成了貴人宮,宮裡很多原來的擺設都被內務府收走了,所以裡面顯得空蕩蕩的,宮室還是原來的宮室,卻整個感覺都不一樣了,完全不像是原來的地方。
因為流血過多,趙貴人已經昏迷了過去。
皇帝在床邊坐下了,太醫都還沒有來。
皇帝於是問道,“是什麼時候的事?”
照顧趙貴人的宮女又去跪下了,這時候看皇帝沒有大發雷霆的跡象,就稍稍鎮定了些,說得雖然謹慎,倒是條理清楚,很快將事情說了一遍,是早上時趙貴人起來發現外面下了大雪,就發了一會兒呆,早飯送來就是冷的,她就沒吃飯,說要去堆個雪人,不過卻沒有被侍衛允許,所以,她就又坐在門口發呆,宮女覺得那麼在門口吹風不好,就勸了她進內室裡去,趙貴人就有些惱火,發了兩句牢騷,最後還是進了內室,只是罵了照顧她的宮女,讓她們不要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