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的神態仿若生死與自己無關,像是站在高處俯瞰這些卑微的蛇蟲鼠蟻。
只不過……孟啟,你娘對你真夠狠毒的。
嘆了口微不可聞的氣,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
“夫人,用膳了。”
“知道了,出去吧。”蕭凰詩一聲令下,送晚餐的婢女畢恭畢敬地退出了她的房間。
眼無旁物的蕭凰詩坐在窗邊瞄也不瞄下僕精心準備的食物,只思考著腦海裡盤桓雜亂的問題,連有人敲門都忽略了。
門外人敲了很久卻不得回應,遲疑一會兒便推開了尚未上栓的門扇……
開門的動靜終於打動女人淡漠的面具,轉頭的瞬間迸射出冰寒的戾色。當看清來者面貌,她又迅速收斂過份懾人的目光——
“祥伯有事?”
“夫人。”老者依舊那副波瀾不驚,看看桌上的飯菜,輕聲道:“家裡缺了幾個人,吃飯也變孤單了。和和美美不是挺好嗎?何必要自尋煩惱。”
祥伯言語中包含的責令蕭凰詩一聽即明,她沒有惱火沒有反駁,而是訕訕一笑:“祥叔,我好多年沒稱你為叔了。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叫夫人,我總覺得你在諷刺我,其實你才是最厲害的人,這麼多年我的一舉一動根本沒逃離你的法眼。”
“夫人錯了,你說的那些我從未想過,我只是懂得寵辱不驚,放下自在罷了。”
“放下自在?呵……我一直提到起放得下。”蕭凰詩莞爾,“我自知虧欠你們小姐,所以從我進了段家大門就不曾和她爭搶過夫婿,在她死後盡義務撫育她的兒子。祥叔你應該不會因為我讓她與相公感情太好,後來跟著殉情的事記恨我吧。”
“阿祥沒有記恨夫人,我肯定夫人多年來為段家作出的辛苦貢獻。只不過夫人的某些行徑確實太失格了。”祥伯淡淡地盯著她,“你說你放下了執念,那為什麼要嚴酷對待自己親生的孩子?難道不是想在其中找到你小時受壓迫的慰藉?你讓姓錢的男人不得安生,難道不是因為在他身上看出自己曾經的過往心生怨恨?你讓你的長輩一直求死不得苟活螻生,難道不是報復以前她犯的錯誤?!”
“……”蕭凰詩聽完祥伯一篇長談竟毫無動容,冷漠如昔的她半晌後才說:“我早知祥叔你暗地派人送吃的用的到我姨母那,今天真要好好謝謝你了。”關於身世,她並不擔心祥伯洩露,這個對段家盡忠執守的老古板是絕不允許任何損壞家聲的事外傳,而另外個知情者不久後也將會人間蒸發。想想,她有些按捺不住內心的歡愉輕聲淺笑。
女人的冷酷祥伯雖然很早就明鑑於心,可此時此刻看見仍會令他感到心寒。末了輕嘆口氣:“夫人,其實當初我清楚你想引誘老爺的企圖,你明白我為什麼沒點穿嗎?”
蕭凰詩沒回答,臉色微變難看。
“因為我覺得你很可憐,而且我認為你性格恩怨分明,不可能恩將仇報……只是,”老者緩步走出門——“我似乎猜錯了。”
“……”
“萬事留條後路,等老來才不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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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我擺攤好像是看見這麼個人呢。”街頭買糖葫蘆的老頭聽了段孟啟描述的錢牙,回憶之前的確有個神似的男人經過。
“他往哪去的?”段孟啟得到線索焦急地追問,內心不詳的預感越發強烈。
“往牌坊那邊,大概出鎮了。”
“你沒看錯?”皺緊峰眉的他完全搞不懂男人去郊外幹嘛。
“怎麼可能看錯?”糖葫蘆老頭不樂意被人質疑,當即提高音量嚷嚷,“就算天抹抹黑,一大群人也顯眼得很。”
“一群人?他跟別人在一起!”
老頭嘟噥:“是啊!個個兇行惡狀的,就你提的那人面善些。”
“…………”對話到這,段孟啟高懸的心不由自主地沉到谷底……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七十四章 相攜
一萬兩的殺人買賣是從史以來第一遭,天降的財運令匪徒高興得昏頭,個個忘乎所以的提壇豪飲喝到酩酊大醉,橫七豎八呼呼大睡至翌日清晨也沒醒的跡象,對比之下,被捆綁在柱頭上的錢牙則渡過了一個無眠之夜。
被迫豎立一宿的錢牙腦海裡裝滿了段孟啟的全部,就算偶爾會想到綁匪頭目的威脅,他卻分毫不懼。若是以前或許還會害怕,可這一年來經歷的風雨太多,他早將一切看淡,再怎麼愛惜生命終究逃不脫死亡化灰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