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一樣……我知道,我虧欠四哥太多,也欠你的,所以我從此不能辜負你們。”
他稚氣未脫的臉上有一種格外沉靜卻不可撼動的氣度。
穆子石終於明白,齊少衝變了。
在即將孤身遠赴安危難測的雍涼時,他脫胎換骨般一夕長大,原本的率真闊朗裡,多了冷靜通透和自制謹慎,有了深邃的重重城府,懂得了忍耐與蟄伏。
穆子石欣慰之餘,心裡有些說不出的滋味,彷彿看著一隻毛茸茸的小獅子終於亮出了獠牙利爪初露王者氣象,卻再也回不去無憂無慮隨性而為的最初,一時悵然道:“為什麼突然……懂事了?”
齊少衝不答,只是慢慢擁住了他,目光落在他的頸後,那裡的咬痕淺了許多,再過幾日,想必就會褪得乾乾淨淨再無痕跡,但誰也不知道,這傷痕卻是一根粗糙尖銳的鐵線,從天靈蓋直扎到了自己心裡,用最痛的方式使得自己摒棄了最後的天真,無路可退一瞬成長。
良久放開穆子石,求道:“子石,幫我收拾行李罷!”
穆子石冷笑:“好啊,不過……”
齊少衝習慣性的深吸一口氣,抖擻精神,準備迎接劈頭蓋臉的羞辱嘲諷,不打疊精神會聽不懂的,而且以後大概很長時間會聽不到了,所以齊少衝很珍惜的豎起耳朵:“不過什麼?”
穆子石不負所望:“我只知道你的眼睛是用來出氣的,腦袋是用來養錦鯉的,卻不知道你的手是用來做什麼的?”
齊少衝很愉悅的應道:“嗯。”
穆子石眉毛一揚:“嗯什麼?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圬也,我看你比朽木糞土都還讓人生氣,朽木可做柴禾,糞土能肥田地,你呢?你能做什麼?”
齊少衝聚精會神的聽著,喜氣洋洋的答:“我能捱罵。”
平時穆子石對著齊少衝嘴就很毒,今天尤其毒,平日如果說是金環蛇,今天就是銜著棵斷腸草的金環蛇,平日好歹算是小題大做牛刀殺雞,今天完全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毫無必要的尖酸刻薄,但齊少衝卻歡樂開懷,撿罵跟撿金子似的。
一個晚上,齊少衝笑得臉都酸了,但心裡知道,若是自己一旦不笑,也許就會落淚,齊少衝更知道穆子石為什麼格外的言辭毒辣,那是因為他格外的捨不得自己離開。
送走齊少衝後,這天左拾飛打來一隻小雄鹿,扛在肩頭迫不及待就去找穆子石。他是個直腸直肚的脾氣,憋了滿肚子的話要一吐而快,但深知不能被齊少衝知曉,這些時日只憋得臉發青嘴發苦肺都要炸了,如今齊少衝一去,便再也忍耐不住,腳底生風脫了韁的野狗般直衝進了糧臺小院。
穆子石臉色陰鬱,正與陸曠兮低聲說著話,手裡拿著個茶盅大小的粗瓷圓瓶,見左拾飛闖入,不禁蹙眉不語。
左拾飛將那隻鹿往石徑上一扔:“子石……”
看著他幽深如潭的一雙眼,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穆子石淡淡道:“左大哥是特意送鹿肉給我們吃的麼?”
左拾飛忙道:“是啊,烤著吃或者燉著吃,滋味都好得很。”
那隻鹿半死不活,掙扎著想逃走,卻箭傷太重無力站起,穆子石聽它叫得悽慘,放下手裡的瓷瓶,起身繞著瞧了瞧,卻見它腹下一物直愣愣的垂著,又粗又長,鮮紅猙獰。
怔怔看了良久,甚是好奇的用腳尖輕輕撥了撥,雄鹿猛的扭過頭頸,溫順的大眼睛裡流露出兇狠的光芒。
穆子石渾身一哆嗦,默不作聲的尋了塊石頭,慢慢舉起,對準了狠狠砸下,只聽吧嘰一聲響,那鹿哀鳴聲中,鹿陽已被砸成血肉模糊的一團。
左拾飛與陸曠兮只看得目瞪口呆,穆子石卻輕聲笑了,眸光流轉,道:“多謝左大哥。”
左拾飛見他舉止有異,忙轉開話題,指了指桌上的瓷瓶,問道:“這是什麼好東西?”
91、第八十九章
這下連陸曠兮臉色都變了,憤然瞪他一眼:“與你無關!”
左拾飛愈發好奇,上前開啟瓶蓋,見只是普普通通一瓶半透明的脂膏,不過格外細膩滑潤罷了,心中著實不解,但看他二人的神色,卻也知絕不該再問,只得訕訕放下瓷瓶。
穆子石冷眼看著:“左大哥,你鹿肉送到了,心意我們也領了,請回罷。”
左拾飛略一思忖,一咬牙,道:“子石,那晚……我不是怕大哥,也絕不是存心不救你,我,我只是……”
穆子石垂眸遮住厭煩之色:“不必說了,我都明白。你只是從來不會違逆大當家而已,畢